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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捷且安静。
一清早遇到这种事,陆修容揉揉鬓边,看向清葵。
吸吸鼻子,清葵自知她会不喜自己打人,瘪着嘴小声,“奴婢知错了。”
“手疼吗?”
两声同时响起,清葵惊愕仰头。
陆修容已拉起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手心,“她们都要被我赶出去了,你又何必让自己疼一遭。”
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清葵鼻酸,却宛然笑开,“能打她们,奴婢才不疼呢!”
摇摇头,陆修容好笑。
“姑娘,你不是一贯不在意这些吗?”清葵凑上去,像是一只欣喜的小动物。
陆修容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她们辱你,当然不行。”
陆修容一生在乎的人不多,除了苏时鹤,就是清葵。
她能忍下任何委屈,但她在意的人不能。
——
一番折腾,到李嫣院子里的时候便晚了些。
苏时鹤在的时候,他们早膳一般都会一起吃。
若是往常,其实也是温馨的,苏时鹤在外总乐意显得体贴温柔,在李嫣面前又孝顺,早膳曾是陆修容最喜欢的时光。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这样简单的小事,她渴望了十五年。
可今日的气氛很凝重。
陆修容远远望见了桌子上的人,心也沉了下来。
“修容来了,快坐。”难得李嫣会主动笑着冲她唤。
受宠若惊,陆修容忙笑着上前,“见过母亲。”
往日里她常坐的,苏时鹤旁边的位子上,此刻正坐着陆锦玉。陆修容看过去的时候,她甚至神态自若的笑了笑。
只是迟疑了一下,陆修容便走向另一旁的座位。
“陆小姐,你坐了我儿媳的位置。”
可李嫣突然开口,语气不悦。
陆修容脚步便僵住。
“我不知……”
陆锦玉刚要起身,就被苏时鹤拉住手腕,他不耐皱眉,“只是个位子而已。”
“王爷说的不错,只是个位子而已。”陆修容笑意淡淡,抬眸看向陆锦玉,“所以姐姐挪一下也只是小事一桩。”
挑眉,苏时鹤转头睨她,眼中隐有警告。
陆锦玉却已挣开他的手,自行绕去了另一边。
长袖之下,陆修容几乎把指甲掐进了肉里,才忽视苏时鹤的目光气定神闲坐下。
李嫣眼底浮现满意,她笑着举箸,“都先吃饭吧。”
摄人的目光总算收了回去,陆修容暗自松下一口气,先为苏时鹤夹一块乳酪。
这样的动作,往日里她不知做过多少次,可都是默默放下。
陆修容目光漂移,见清葵冲自己鼓励的点头,才清了清嗓子。“王爷,这是妾亲手做的,你尝尝可合胃口?”
尾音都在因紧张而轻颤,她从没有过这样,撒娇示好。
捧着一腔怯弱的真心,陆修容眼睫抬起,藏不住期待的微光。
在她脉脉的目光中,苏时鹤抬起筷子来回戳了两下,嫌恶招手。
便直接倒给了小厮。
明明什么都没说,可陆修容就像是被人当众甩了一巴掌,她脸红耳赤的低头。
“妹妹别生气。”陆锦玉此刻温柔开口,好心打圆场,“你不了解阿时,他只是早上不喜欢吃有腥味的。”
说完她亲自夹一块花生酥,往苏时鹤盘子里放,“阿时,吃块这个。”
“不可!”陆修容猛地出声,“王爷吃不得花生。”
说话时,她心中涌动着窃喜。当年初见苏时鹤的时候,他脸上裹着面巾只露眼睛,就是因为误食了花生脸肿了。这是只有她陆修容知道的,陆锦玉凭什么说她不了解他?
陆锦玉忙讪讪道歉,“对不住阿时,我……我不知道。”
心里却有些困惑,她怎么从未听说过,苏时鹤不能吃花生?
“无妨。”不知为何,苏时鹤脸上的表情也算不得好看,但终究没碰那块花生酥。
李嫣将这些尽收眼底,便愈发乐意和陆修容打配合,“修容,你不是昨日去白云观,为鹤儿求取平安符了吗?”
“昨日妹妹也去白云观了?”陆锦玉诧异开口。
捏着筷子的手指用力,陆修容隔着桌案望向她脖子上挂着的平安符,说不出心中的别扭是为何。她莫名不愿意让苏时鹤知道此事,将头低了又低,“妾没求来。”
“什么?”李嫣皱眉,“这可是我亲自仔细交代你的事!”
“妾身知错。”没有为自己辩白,陆修容屈膝。
心里有气,李嫣搁下碗筷正要发话,苏时鹤却重重拍案。
眉毛看向陆修容时,根根都透着烦厌。“连母亲要求的事都不做,可见你平日里服侍母亲更为惫懒!本王便罚你去祠堂跪上一天,你可认?”
这下连李嫣都愣了神,心里的怒意都没了,“鹤儿,为这点小事便要罚王妃如此重?”
“事关母亲,无有小事。”
斩钉截铁的八个字,让陆修容连微末的希冀都消失了,她懵懵的抬手摸了摸心口。
有些空,也有些疼。
“儿子吃好了。”苏时鹤起身时,顺便亲昵的拉着陆锦玉。
然后在陆锦玉含羞带怯的神态中,相偕而去。
一番早膳不欢而散,李嫣头疼的长呼一口气,由嬷嬷扶着起身。
视线落在还跪着的陆修容身上,语气交织着未明的同情,“你可看清楚了,即便是有我的偏心,没有王爷的宠爱便什么都不是。”
“妾身多谢母亲教诲。”陆修容跪的笔直,刻板回复。
脚步渐远去,陆修容强撑着起身,扭头又看了一眼桌子,“清葵,明日我不想再早起做饭食了。”
第5章
幽深的祠堂里,陆修容跪在地上,寒气从膝盖往上翻涌。
桌案上的牌位密密麻麻,是苏家的百年传承,却总是透着阴冷。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陆修容没有回头,“清葵,你取水回来了?”
这里冷又不能生火,刚刚清葵说去为她取些热水暖身子。
正说完,脸边就伸过来一只茶盏,还冒着热气。端着茶盏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陆修容猛地转身,仰头喃喃,“王爷。”
苏时鹤的面容隐在暗处,只能看清他朦胧的神色,他依旧保持着给她递水的动作没有说话。
没出息的软了心,陆修容强忍着委屈,就着他的手喝水。
温热的茶水入肚,浑身的寒气才散了散,陆修容轻呼一口气。
苏时鹤蹲下身来,眼中神情晦暗不明的看了看她,突然伸手揩去她嘴边水渍。
如此亲密的动作,陆修容缩着脖子脸红,低声呢喃,“王爷。”
“你当真没给我求平安符?”苏时鹤没有收手,状似不在意的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脸边。
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陆修容脸颊通红,“这对王爷很重要吗?”
抽手,苏时鹤盯着她脸上的红意,“不能吃花生这件事,你就记了这么多年?”
当即整张脸都红了起来,陆修容磕磕绊绊的回,“当年第一次见王爷,就是你误食花生的样子,妾只是印象深刻,不是……"
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日日记着。
“行了。”打断她没说完的话,苏时鹤的整个神情都冷了下去,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陆修容,“过几天宫里设宴,我会求陛下,准我纳阿玉。”
方才的旖旎,在顷刻间消失。
低垂下头,陆修容闷闷的问,“妾以为,王爷只是来看我的。原来,还是为了姐姐。”
张了张口,苏时鹤却什么都没说。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昏暗的光包裹着他们。
陆修容突然心动,将心底的惶恐颤抖着问出来,“如果王爷真的能纳姐姐进府,会不要我吗?”
“不会。”
出乎意料的,苏时鹤几乎是没有犹豫便回答。
怔了怔,陆修容控制不住的轻轻上扬唇角。
她就知道,他是很好很好的人,所以只要她再努努力,苏时鹤一定会心软听她的,放弃娶姐姐的想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