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差点没给她这句话呛到,他瞥了眼身后面冷如霜的沈家家花,不动声色道:我的房间不方便。
宝乐突然想起之前来的时候,他的卧室的确一直是锁着,而且是唯一锁着的那间,所以可能真如他所说并不方便。小姑娘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既然他说出了自己的理由,那么就应该得到尊重。
只是君之是他们中身手最好的人,他如果休息不好,才是对团队的影响最大的。宝乐不是娇气的姑娘,所以如果君之都只能睡沙发,她自己哪好意思睡床。在小姑娘的潜意识里,他俩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要不,我也睡沙发吧?宝乐寻思自己也不是没睡过。
结果她才刚说完,一句不行,一声不可以几乎同时响起。这两人平常心不和,面也不和,但此时此刻倒是出奇的统一。
被无情PASS了第一个方案后,宝乐只好换了一个。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十分认真的提议道:那不然的话,君之你和我住一间吧,我看这床也不小,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君之秒答:可以。
谢淮被他俩气笑了,过了很久才双手环胸,冷冷瞪了君之一眼:你要和我住一间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住的下去。
谢淮摸了钥匙,打开了宝乐一直想打开的那扇门。
当灯光亮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那本应该是这间别墅最大的卧室,一个足有三十多平米的房间,亮起的灯光让这间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瞬间一镜到底,一览无余。并不是因为吊顶的光线有多么清楚,只是房间里除了一张廉价的铁丝床,其他什么多余的家具也没有。
在铁丝床正对的那面白墙上,贴满了各种资料和照片,留下了谢淮用各种颜色的记号笔,所记录的点点滴滴。
这些全部都是过去五年中相关杂志上、报纸上、电视上、广播里,但凡和案子有一丁点关系,或是可能与案子有联系的线索。它们不是一蹴而就的,是谢淮凭借着他内心的执念,一点一滴积攒而成的。这些东西互相交织,层层相叠,有如一团团在一起的毛线,可总有一日,他相信自己可以找到源头。
在此之前,他没有让任何人看过这面墙。他的房间常年上锁,即便是韩子阳来过夜,也都是睡得沙发。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得到同情。
如今,他不再藏着这些东西,便是因为比起那些他曾经害怕的同情,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更需要得到来自外界的帮助。
谢淮看了一眼君之,对方不出所料,依旧面无表情。
他又看了一眼宝乐,随后微微瞪大了眼睛。小姑娘神情肃穆,看着墙上线索的目光坚定而认真,只是当中却唯独没有同情。
第98章 第四乐章:追凶
虽然知道应该好好休息, 为第二天养足精神,但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宝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当床头那只软乎乎的玩具熊也拯救不了她的失眠时, 小姑娘知道是时候去阳台吹吹风冷静一下了。
她披了件外套, 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 这才发现一楼还有微弱的光。
谢淮对着笔记本电脑,还在工作, 可那时候都凌晨一点多了。不过想想认识他的这些日子, 这人不是在忙,就是在忙的路上。宝乐又想起他卧室里的那面线索墙,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谢淮想要抓到凶手的决心,也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个男人黑暗无光又无比压抑的五年。
他一定,很爱很爱年年吧。
谢淮顺着面前的陶瓷杯慢慢抬起头, 正好对上宝乐的笑脸。
怎么还没睡?谢博士接过杯子,里面装着温热的黑咖。这是小姑娘刚才在厨房, 捣鼓了半天他那台价值不菲的咖啡机,好不容易现煮出来的。约莫是厨房离的比较远, 他的注意力又在电脑上, 才没发现这只小老鼠趁他不备,溜进了他的厨房。
宝乐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瞧, 就放低了手臂,托着杯子在他面前晃了一圈。
我这里装的牛奶, 小姑娘道, 我可不像你, 等会儿还要回去睡觉的。
谢谢。
谢淮将咖啡放在了桌上,伸了个懒腰,右手摘了眼镜, 揉了揉酸痛的左肩。他平常是不戴眼镜的,她也没看过他在看书或者电脑的时候戴过眼镜。
宝乐没忍住,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你近视呀?
不,谢博士将眼镜放在桌上,拿起他的咖啡,从善如流道,我远视。
小姑娘大吃一惊,在她的心里,远视等于老花,这不是年纪大的人才有的症状么?谢博士今年二十八岁吧,这个年纪就老花了,莫非是天妒英才。
谢淮一眼就看透了她在想什么,无奈道:远视不等于老花,事实上新生儿的眼睛全部是高度远视的,因为刚出生的时候眼球还未发育成熟。人眼均有一个从远视到正视的变化过程,直到5岁左右才逐渐停止。我小时候算了,不说也罢,我这远视不影响生活,只是好几天没好好休息,看东西有点累才戴上的。
宝乐表示自己涨姿势了,连看他的眼神都更加崇拜了起来。
不过过度劳累是影响工作效率的,小姑娘扬了扬手中的牛奶杯,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阳台吹吹风?
谢淮家里有两个阳台,比较小的那个是露天式的,用半墙玻璃板隔出了一块小天地。当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两人靠着扶手,听着雨珠滴落在石阶上的声音。一开始谁都没说话,也许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谢淮的手指绕着陶瓷杯壁画了好几个圆,等到手中的咖啡不那么烫了,才打算喝一口。
结果宝乐先他一步,她将自己杯中的牛奶,倒了一些在他的咖啡中。
小姑娘说道:空腹喝黑咖啡不好。
阳台不像屋内,没有灯光照射,屋外在下雨又没有月光,他能看见宝乐的身形轮廓,却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知道她也一样。黑夜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即使他一直偷偷看她,也不会被发现。
进入冬季之后,北京的夜晚其实特别冷,尤其今天还下了雨。
宝乐呵气成兰:谢淮,我问你啊,等你抓到凶手之后,打算做什么呀?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年轻的心理学博士,将捧着杯子的手伸出阳台,抬眸间目光凛然,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杀气。即使宝乐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那股狠劲。
抓到凶手?谢淮冷笑了一声,紧接着让人如坠冰窟般道,当然是杀了他。
很多人开玩笑的时候都会说杀了你哦这样的话,可当时谢淮的语气,分明不是,绝对不是。那股子狠劲,带着一点点疯狂,好似压抑了很久,一直在勉强自己做个好人,却最终绷断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就在她以为自己触碰到了更深一层的他时,谢淮突然笑了,弯着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博士不以为然道:你吓到了?当然是骗你的,我是警局的人,怎么会知法犯法呢?如果我真杀了他,到时候要遭殃了可不单只是我一个。放心吧,我虽然疯,但疯的有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