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把宝乐问住了,张了半天嘴,不知道如何反驳他。
你八岁时的病例还留着吗?沉默了半天的谢淮突然开口,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宝乐摇摇头,谁还会留着十五六年前的病例,病好之后自然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去了。
谢淮又道:那你回忆一下,那次身体上有受伤么,尤其是他伸出食指,在头附近画了个圈:尤其是脑部。
小姑娘继续摇头:我当时并没有外伤,但时常会有呕吐的症状出现,而且还是干呕,实际上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后来有段时间,我记得看的是精神科。哪怕是痊愈后还会每周固定看一次心理医生,直到上初中才恢复正常。
韩子阳没想到这个外表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童年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倒是谢淮听了她说的,帮她说了句话:让她跟着我吧,程序上的事我找人搞定,你不用管了。
谢幼安,韩子阳脸色一变,你理智点。
我很理智,她说的没错,记忆是最强有力的线索,为什么不试一下呢?钱老上次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有办法让她恢复记忆,谢淮看向宝乐,目光缱绻,满是疼惜,一般记忆这种东西,如若不是外伤导致的不可逆性失忆,而仅仅是因为受到刺激,导致心因性失忆,是可以通过心理疗法来治愈的,这的确是我的专业。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有和医大的教授一起做过类似心因性失忆的恢复研究,也拿过催眠治疗的许可证。
理是这么个理,老韩同志无法反驳,扯了扯嘴角,给了他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转身出了问询室。
宝乐一脸懵,迷茫的看向谢淮,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通过审核了?可以和他们一起破案了?第一步要怎么做才能显得自己很专业,早知道多看几部刑侦剧来吸取经验了,小姑娘捶胸顿足。
谢淮环胸靠着桌子,欣赏着她的变脸,可真是脸上藏不住心事的典范。
出于好奇,他问了她一个问题:虽然说你们是同一个人,但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毫无关系,她之于你与陌生人也并无两样,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找到杀害她的凶手?你应该知道,之所以会失忆,是因为那段记忆对你而言是无法承受的,至少对那个时候的你是这样,所以即便现在想起来,过程也一定会很痛苦。这么做,值得么?
宝乐笑了:我一向是一个爱管闲事又充满好奇心的人,对于这种人,不存在值不值得,只有乐不乐意。
谢淮看着她笑,自己也笑了起来:倒也是这个理。
另外,我觉得这个案子和我并非毫无关系,小姑娘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如果八岁那年的记忆是关键,有人为了当时发生的某件事,甚至杀了你们世界的姜宝乐那我们世界的这个人呢,他是不是也想杀了我,或者正准备杀了我?所以我想知道真相,并不全是为了她。
谢淮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想那么多了。
宝乐拍开他的手,整理着自己被揉乱的发型:你打算怎么帮我恢复记忆啊?
根据你目前的情况,我认为催眠是最好的办法,但一切还要先做一个评估,谢淮看了眼表,时间还早,我记得你现在是住在沈家老宅,要不一起吃个晚饭,再去一趟沈宅把行李拿过来吧。
拿行李作甚?
谢淮认真道:你这种情况,一旦接受催眠治疗,需要和我同吃同住。而且你不是说要参加到案子里来么,等上面的批文下来,你也得跟着我。我是你的直系上司,对你负责。不然出了什么事联系不到你,会错过最佳的出警时间。
这,这么严重的嘛!小姑娘吞了口口水。
谢博士瞧着她,笑的格外灿烂,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韩子阳忙活了半天,在茶水间遇到了正在冲泡面的谢淮。
晚上就吃这个啊,老韩同志把刚在小卖部买的照烧鸡排便当放到微波炉里,顺便看着对方的面啧啧了两声,一点都不健康。
谢淮将透明叉子叼在嘴里,端着泡面坐到吧台上,打开盖子喝了口面汤,面无表情道:有线索了?
韩子阳端着便当坐到他对面,美滋滋道:那是,你不看谁出马~我跟你说,我查到了陈小橙、罗心、成嘉实还有项毅,他们四个高中时都曾就读于北京综合实验高中,虽然不同年纪,不同班,但有个共同特点,你猜什么?
谢淮想了想,随口道:父母都很有钱吧。
老韩同志一脸震惊:谁,谁给你泄的密?不能啊,这我亲自查的,还没告诉任何人呢!
只是一个简单逻辑分析,首先他们就读于同一个高中这件事,如果一下就能查到,不至于你查到现在才出现在茶水间准备吃晚饭,也不至于因为查到了而显得如此兴奋。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或多或少都转过学,有的还可能多次转学,所以查起来很费劲。北综高入学门槛很高,至少是全市1%以上的成绩才能就读,但也有例外,比如很有钱,比如很有权。就读了北综高又转学去更好的学校,那就要有更多的钱和更多的权。
谢淮笑笑:怎么,这很难猜?
都说了多少次了,禁止对同事用心理分析,同事爱呢!韩子阳捶着桌子吐槽,随后转念一想,不对啊,你之前不是发短信说晚上要和那谁一起吃晚饭么,怎么现在一个人在这嗦面?
谢淮扯了扯嘴角,把放在椅子上的报告拿到桌上:你姐说罗心的尸检有问题,但她的助手吃坏了肚子,临时抓我去帮忙。我真搞不懂,你们姐弟当我万能的么,我只自学了两个月的解剖学,她倒也真敢喊我帮忙。对了,这是她的最新报告,让我转交给你。
老韩同志一手接过报告,一手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能者多劳嘛。做弟弟的感慨了一番自家姐姐是真的厉害,知道谢大博士要去和绯闻女友共进晚餐,赶紧用公事抓住人,不让他走,这招高,实在是高!
话说谢幼安,韩子阳偷瞄的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今天很反常哦。
谢淮懒得理他,低头专心吃着既不营养也不好吃的晚餐。
韩组长只能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刚开始做笔录的时候,看你对姜宝乐不冷不热的,还以为你想通了。怎么转头,又控制不住自己硬贴了上了去?你就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或者干脆就是想找她做替
韩子阳,谢淮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用替代品这种说法,未免折辱了我和年年之间的感情。算了,免得你瞎猜,我现在认真的告诉你一遍我知道她不是年年,也从没想过让她成为年年的替代品。最重要的一点,我知道自己喜欢的不是她。
他如此认真,一时连韩子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另一个世界的年年,如果以你的智商无法理解,可以换个角度思考,就比如其实我当她是妹妹。我疏远她,是因为不希望给她造成困扰。她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在过去走不出来甚至身上还有重担的我。而今天后来我同意和她一起查案,不是因为不担心会给她造成困扰了,而是因为我发现她她有一颗赤子之心,并不会拘泥于这些小事,从而产生并不存在的误会。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问询室里你也听到她说的,即便这事和她无关,她也依然想找出杀害年年的凶手。这样的人,用替代品或者世俗去轻贱她,你不觉得有些过分么?
谢淮的声音极好听,当他娓娓道来的时候,不管在说什么,都会让人产生共情。老韩同志开始认真反思,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带了有色眼镜,而没有像谢淮一样看到这背后的种种。
所以你真的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