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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已经发现了,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不过齐嬷嬷的手掌心,那么这结局都是一样的。
她苦兮兮的,知晓吃与坦白之间,横竖只能选一样,没有两全其美之法。
齐嬷嬷想来是已经发现她的意图,她再如何都是垂死挣扎罢了。
既然如此,那便喝了吧!
看着恶心,不看不就成了?
一老一小斗法,双方都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却都没有说透,就看谁能斗赢了。
莲花想通了之后,也不扮可怜了,也不瞎糊弄了,浑身自有一股胆气在。
她灿然一笑,娇嗔道:“奶奶真坏。”
和万岁爷一样坏坏的,要考验她,就想看她出丑了,愿赌服输,她认了。
“咦……”齐嬷嬷惊奇。
小闺女气势变了,带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勇猛气势,这气势在院里出现长虫那回见过,当时小闺女也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将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安排的头头是道。
小闺女娇娇憨憨的模样,让她都忘了那回长虫之事了。
后头听皇帝说,小闺女处置得很好,带着几个借来的人,就敢把修葺主殿那一大群人给围了,还将那群人震慑得服服帖帖的。
有勇有谋地将贼人揪了出来,又没有将自己置身险境之中,处置得不能再好了。
她心头感慨连篇,护着护习惯了,自己和皇帝兴许都小瞧了小闺女,将人护得密不透风的什么都不让知道,这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登上那个位置,就不能这般了,有些事是该让小闺女知晓知晓的。
她心里做下了决定。
莲花这头已然做好了心里准备。
她虽然见不得像清涕这样的东西,可没吃过谁又知道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掀开汤盅的盖子,别开眼去,拿起勺干脆利索地舀了一勺。
看着齐嬷嬷,她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奶奶,您就瞧好了。”
说着绷紧小脸,闭上眼睛,视死如归一般就要往嘴里送。
齐嬷嬷眼里满含赞赏,小闺女想通了后也不扭捏,当机立断做了选择,果敢得很,孺子可教也,往后想来教着不难。
她欣慰地点头,目光落到汤盅上,感觉有些怪异。
见莲花就要将汤勺送入嘴里,千钧一发之间想通了什么,齐嬷嬷瞳孔不由一缩,笑意猛然凝固。
说时迟那时快,她霍然起身,伸手直接打掉那汤勺,厉声道:“莫要吃!”
勺子“当”的一声,掉落在地,碎成了两半。
同一时间,茶楼上正在用膳皇帝,看着掉落的勺子,心里突然浮现一抹不安。
布膳的太监闯了祸,赶忙跪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皇帝将人挥退:“无妨,起来吧。”
刚从楼下上来的张庆,赶忙迎过来打了一下这小子:“扰了爷用膳的雅兴,得爷不怪罪,还不多谢爷开恩。”
他刚离开一小会儿,这小子就闯了祸,毛毛躁躁的,回去便罚他。
小太监赶忙谢恩退到一边。
立即有另一人过来,将不小心摔了的勺子收拾干净。
张庆恭敬道:“爷,几位大人知您来了,要来拜见您,人都在下头,是否见一见?”
他接手过那小太监布膳的活,重新给皇帝布菜。
皇帝没有做声,又用了两口,突然没了胃口,摆摆手,接过帕子擦过嘴,不用了。
午膳已用,回去可以对他的小妃嫔交代了,这个时辰她快要午歇了吧?
他慢条斯理地擦擦手:“让他们上来吧。”
“是。”张庆应了一声,嘚嘚踩着小碎步往楼下走去。
皇帝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目光悠远地看向善学广场,看考棚下的那名考生。
此子真才实学如何,今日过后便能见分晓,倒是此子沉稳,容貌尚佳,令人观感极好,难怪一路走来这么多人夸赞。
只是他心里总有种熟悉感,此子远远看去,初一看没什么,越看越觉得眉眼轮廓像一个人,只是这怎么可能?
这时,楼梯传来“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打断皇帝的思绪。
一个苍老的声音悲呛疾呼:“参见万岁爷,爷身份尊贵,出宫来怎能无百官随行,怎能无銮驾相伴,又怎能无禁卫军护卫?这与老祖宗定下的礼法不合,实乃老臣失职啊。”
皇帝淡然地转回头去,就见范公一把鼻涕一把泪奔着他而来。
人当场行礼,嘴里却还在讲大道理:“……爷之安危关系天下苍生,老臣实在痛心疾首,就这么几个人,怎能护您周全啊,今日老臣便是拼了这一把老骨头,也要……”
皇帝出口打断:“范公高呼,是恐外头的人不知朕微服私访?”
范公一顿,赶忙道:“老臣不敢,只是老臣痛心……”说着又抹了把眼泪,想要劝。
皇帝走过去扶起人,关切打断:“可是连日劳累所致?朝会上得知范公身体不适,朕甚是忧心,可要朕派人护送范公回府,请御医查看一二?”
第513章 一秋叶落
范公抹泪的手一僵,神态立即恢复如常,感动地道:“皇恩浩荡,见了万岁爷,老臣方才还有些不利索的身子,立即好了许多,想来没有大碍了。”
“如此,朕就放心了。”
两人就此揭过这一茬,范公没有再搞哭哭啼啼那一套,皇帝也不再追究。
不是范公不想,而是他被当先抓了小辫子。
万岁爷的言外之意他听明了,是谁也别管谁,莫要较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真要较真,那他这里第一个说不过去。
因他早朝未去,让人上了折子,里头用的由头正是连日劳累身子不适,表了功劳又请了病休,可现下他精神奕奕出现在这里,说不过去啊……
皇帝不再理他,看向他身后,微微一笑:“薛爱卿也来了?”
薛平他们刚才被范公给挡住了,谁都没这老家伙的手脚快,上来这么久还没来得及说话。
被点名后,薛平向前几步行礼:“臣办完事路过,见车水龙马,又听百姓交口称赞太原府解元风采,一时好奇便过来凑凑热闹,恰巧撞见了范公。知万岁爷在此,与范公一道特来拜见。”
其余几个臣子纷纷跟着行礼。
皇帝目光停在薛平身上,停了一会儿,让薛平身体都开始紧绷起来。
接着他骤然一笑:“爱卿不必多礼,都平身吧。”
薛平身上顿时压力一减,心里松了口气:“多谢万岁爷。”
尉迟昭的威压一日胜过一日,让人揣摩不透,他被看得实在心慌气短,仿佛被看透了一般。
皇帝走到桌前坐下,此时桌上膳食已收拾完毕,放上了一杯清茶。
“给范公与诸位爱卿看座。”
“是。”张庆应了一声,带着人搬过椅子。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除了范公,其余人纷纷推辞,不敢坐。
皇帝端起茶盏,淡淡道:“今日朕微服私访,不必如此讲究,都坐吧。”
众人这才敢落座谢恩:“多谢万岁爷。”
待众人坐定,皇帝又问了几句众人事务和今日所见。
话毕,范公开始恭维,说皇帝重视任人之道,不辞辛劳亲自出来视察,维护科举正道,有此明君,苍生之福啊。
其余人纷纷附和,薛平也附和了两句,心中腹诽这老家伙嘴一张一合,事儿就完全颠倒了过来,一下子将皇帝不顾礼法出宫变成了关心科举。
皇帝淡然地喝了一口茶,视线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枯黄的落叶,从茶楼外的高树掉下来,被风吹得晃晃悠悠飘了进来,恰好落到皇帝桌前。
他放下茶盏,拈起那片落叶看了看:“一秋叶落,丰收之庆。”
转头对着薛平道:“薛爱卿,秋收冬储干系甚大,天下百姓能否过好个好冬在此一举,还干系来年春耕生产,需薛爱卿与户部诸位爱卿多多费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