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是冲在最前面的,甚少,不,应当说,几乎没出现过,他要留在原地,等消息的情况。
安逸的,而又不好受。
因此他看着宁姝的目光,带着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担忧,在看到宁姝向他招手后,少年步速不慢,走到马车外,问:殿下,可是有何吩
突然,宁姝纤白的手,从马车内伸出来,捏捏少年的脸颊。
她笑得狡猾:好了,你别担心了,我哪次进宫出事过啊,回去吃饭睡觉吧。
鹰戈:
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被宁姝调戏了!这张被陆安雁馋过的隽秀脸孔,倏而浮起可疑的红云,压着声音斥道:殿下!
陆安雁露出一脸惊讶,没想到当日,冷冷的小侍卫打扮的鹰戈,亦宜怒宜嗔,很是生动。
宁姝一把拉过帘子,挡住鹰戈的视线,对陆安雁努努嘴,小声说:你看,这就是我抢回来的,抢也是有讲究的,所以喜欢就去抢,这种建议总比二哥给的靠谱吧?二哥可是差点把自己赔进去了。
陆安雁:快教我!
帘外,传来鹰戈冷冷的声音:殿下,你们太大声了。
宁姝连忙叫紫玉:快让车夫去宫里啊,等着救二哥呢!
公主府离皇宫不远,加之赶得着急,一盏茶的时间就见到宫门,宁姝自己进宫,让紫玉和陆安雁在外面等。
陆安雁趴在马车窗沿处,眼巴巴地看着宁姝:你快去快回。
宁姝揉揉她头发:安心吧。
陆安雁盯着她的背影,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情绪完全被抚平,不慌不乱,只要有宁姝,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但不久前,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一出事,他们相互甩责任还来不及,何来帮忙?
宁姝变了。
但她心底里,很喜欢这样的宁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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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御书房内,宁姝赶到时,何福润的徒弟李德全拦住她:殿下三思,陛下现在正
他翘着兰花指,手指朝上戳戳,意思是,皇帝在气头上,她没道理去招嫌。
宁姝瞅李德全一眼。
上次,李德全对她有点避让,这次竟主动提醒她,这李公公应是有渠道,偷摸摸观察她,认为她的价值比以前高吧。
宁姝展颜一笑,回:多谢李公公,不过不容再耽搁,烦李公公给我通报一声。
宁姝坚持,李德全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宁姝被宫娥带到御书房,刚迈进门,且看御书房里,地上丢满奏折,不难想象,皇帝是拿着述临王罪状的奏本,砸陆维。
一个茶盏砸地碎裂,皇帝勃然大怒,指着陆维:哼!来人,把这逆子拉出去,打五十大板,收拾收拾,给朕滚去岭南道!
五十大板下去,是个壮汉也得削去半条命。
临王吓傻了,淑妃泣涕涟涟:陛下,这么多年的份上,维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提还好,皇帝猛地拍桌:苦劳?他最懂享受!朕让他去江南当钦差,原是去享乐了!赈灾银到底几分交到灾民手里,你问问他!
淑妃花容失色。
坏了,这是旧事要一起算。
陆维发现她,连忙用嘴巴比口型:小妹救我!
宁姝赶在淑妃开口前,忙上前几步,顾不上皇帝的怒火,道:父皇息怒。
皇帝拂袖,冷哼一声,没了往日的温和,道:你来做什么?你还敢来给这崽子求情?
赏荷宴互比的事,皇帝当然有听说。
一开始他以为尉迟序对宁姝起兴趣,后来知道,宁姝落他冷脸,皇帝只暗叹可惜,女孩子家移情别恋,她自己不要的缘分,不好强求。
然而刨除引狼入室的几分可能,假若尉迟序能一心一意为陆氏办事,尉迟序与宁姝的这门婚事,皇帝十分看好。
眼看着她要给陆维求情,皇帝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先皇后登仙后,他待儿女太过宽容,一个个骄奢淫逸。
出乎他意料的是,宁姝说:父皇,儿臣并非为二哥求情。
陆维本来感动妹妹的挺身而出,现下傻眼,淑妃也震惊地看着宁姝。
紧接着,宁姝说:二哥贪玩,管教不力,出了这等丑事,固然该受罚,然而父皇打他五十大板,他就可以以养伤为由,日日待在长安,父皇想撵他去岭南道,那可得至少半年后,到时候,父皇岂还忍心?二哥除了受点皮肉之苦,又有何长进?
淑妃咬牙,宁姝说的就是她的打算之一,这岳满的女儿,竟要置她二哥于死地么!
陆维嘴唇嗫嚅,终究怕被皇帝责骂,不敢说话。
然而角度不同,宁姝这番话,听起来也是不一样的。
皇帝的落点是长进,临王的长进。
淑妃是吴家人,吴家一定会保陆维,到时候,朝堂又是一番党争,等这件事拖到半年后,他很难把陆维丢到岭南道,那以后,陆维不还是成天这幅模样,看着心烦。
他这几个孩子,也就端王稍稍能看,其余的,都没有长进。
最主要的是,岳满在世时,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也颇为喜欢天性单纯的陆维。
皇帝暂且缓一口气,只是,如果不重打陆维,如何给尉迟序交代?一个做不好,寒了重臣的心,是皇帝最不乐意见到的。
却不曾想,宁姝还帮他把刑罚想好了:
儿臣想,不若如此,父皇指一名大总管,协助二哥,把王府内宅管好,就如同嬷嬷管公主府那般;其次,父皇再定期抽检二哥的功课,二哥年岁已长,却并非不可塑之材,父皇何不用此事,让二哥彻底收心呢?
何况,对二哥而言,读书之痛苦,可远比打板子,打他五十板子,不如让他读一篇论语。
陆维:救命!
听罢,皇帝看向脸色灰败绝望的陆维,忽而发现,是这个道理。
罚得重,不如罚得好。
举一反三,皇帝心想,这么多年,陆维变成这样,难道和他的忽视无关?他已过不惑之年,朝中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响,他也想试试,假如自己用点心,能不能培养出个像样的孩子。
假如在临王身上成功了,不是不能从旁的宗室过继年幼的孩子,从头打磨。
虽然,这是他以前和岳满的规划,未能实现罢了。
而此刻,他突然发现,宁姝身上,有岳满的影子有勇有谋,知进知退,她眸底的坚定,让她口出之言,更加铿锵有力。
皇帝被说动了。
他背过身,语气重重道:便若广德所言。
淑妃终于回过神来,宁姝这一招,是以退为进,看似惩罚,实则,是要皇帝管教陆维啊!这可是端王都没有的好事,皇帝竟然也答应了!
她一改前面的怨怼,感激地看了眼宁姝,又拉着儿子:还不快谢你父皇!
陆维虽然傻了点,但还不是蠢,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假如父皇真抓他功课,那不是说明,父皇重视他了?
他蓦地回想起,年幼时,他写好了字帖,忐忑地等皇帝与先皇后校阅。他小时候,也想要当大将军的,学嫡母那般,征战沙场。
后来,后来怎么变成这样
淑妃又拉了下陆维,他一时难分喜悲,磕头道:多谢父皇。
皇帝又问宁姝:大将军那边,你又待如何?
宁姝毛遂自荐:我愿意去慰问大将军。
她连活都揽下来了,陆维忽的发觉,宁姝真的为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