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戈:如何破解?
宁姝点头:问得好。
莫不是她这就有办法了?鹰戈眨了眨眼,期冀看着她,只听宁姝说:我也不知道。
鹰戈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少年年纪不大,眉眼线条很干净,一副大人做派,只是眼底澄澄,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纯然可爱。
宁姝不逗他了,清清嗓子,小声说:你之前不是说,听雪阁受某高官荫庇么?这人在江湖飘啊,总该有靠山,咱们找这个靠山拿密信,不就得了?
鹰戈顿觉柳暗花明,他竟没想到还有这层,他眼睫微动,犹豫道:只是,不说那高官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他,他愿意给?
宁姝抿唇一笑:怎么不愿意?
鹰戈有种不祥的预感。
宁姝一手叉腰,流里流气:就凭我是大周长公主,他就给乖乖给。
鹰戈:哪有甚么柳暗花明,分明就是前路暗淡无光,死胡同,这一定是死胡同。
她总是这般,在让人觉得可靠的时候,那股纨绔劲就杀了个回马枪。
他没留意自己在心里嘀嘀咕咕,却看宁姝盯着纸上符号,她在记它们的特征,嘴里念念有词:甲骨文吗
察觉到他的注视,她忽而抬眼,两人眼眸骤然直视。
鹰戈眼睑轻动。
这一次,眼看着她的手伸过来,他竟然滞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她柔软的指腹,碰到他颊上的肿痕。
鹰戈惊醒,梗着脖子,往后躲开。
宁姝的手指停在半空,第二次了,她没有生气,只笑眯眯问:你没有给脸上药吧?
鹰戈反应过来:不曾。其他伤口更疼,这个伤,不碰不疼,况且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他忽视了。
宁姝叹了声:你打算就这样?
不知是不是困意上来,触及她婉转目光,鹰戈脑子就有点迟钝,竟反问:这样有不好?
宁姝:当然不好啊,明天你这脸还不消肿,那些婆子小厮,都要猜今晚我们是多么激烈,公主殿下又有什么奇怪癖好,竟然扇得公子脸都肿了,你说说,我这一世英名怎么办呐?
激、激烈?什么癖好?
鹰戈脸颊刷的一下通红,连她自称一世英名都没察觉不对。
宁姝倒白水洗洗手,葱指挥掉手上水珠,说:对啊,这么晚了,也只有那个,才能解释我们为什么叫热水。
以前在南风馆,鹰戈知道那些男人见客后会叫热水,可是这与又有什么关系?
他盯着宁姝,眼眸圆圆,呆得像只鸽子。
宁姝轻声:你不会觉得,一个公主到她宠爱的男乐师屋子里,真的只是
她语速微顿,倾身朝他靠近。
腰肢微塌,胸脯的弧度,与细腰相得益彰。
鹰戈如火燎般立刻挪开眼睛,可她身上一股浅淡的女子香,萦绕在鹰戈鼻尖。
他低声而坚定地说:我们是合作
可她还不知收敛,越来越近。
鹰戈眼瞳睁大,身体在后退,但跟不上她靠近他的速度。
她的声音让他耳朵痒。
仿佛他幼时舞剑,剑穗流苏拂过手腕,缠绕指尖,可多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酥麻到骨子里,她呵气如兰,笑意缱绻,终于补上后半句:
真的只是,喝喝茶,听听曲儿,聊个天?
她想做什么?
绕是鹰戈什么都不懂,也知道这时候氛围不对,他屏住呼吸,混沌脑海里,盘古开天辟地一斧子下去,山崩地裂,轰然倒塌,气流旋转,乱三魂,搅七魄。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下一刻,他脸颊一阵清凉,如洪流扑面唤醒他的感知。
宁姝手上拿着干净布巾,上面沾着药膏,一点点地,拭于他红肿的脸颊。
鹰戈:你做什么?
宁姝:上药啊,她十分体贴地补了句,你看,知道你不喜欢我碰你,我都没用手指,用巾帕呢。
鹰戈狠狠闭眼。
他一把从她手中抢过巾帕,侧过身背对着她,用力擦拭自己脸颊。
她在使坏!
等等,这个巾帕鹰戈低头看着丝绸巾帕,上面除了药味,却有一股宁姝身上淡淡的香气。
分明是她的贴身之物!
鹰戈瞳孔颠簸。
少年的青涩仿若一把火,连烧起来都是有声音的,嗤地燃遍他全身上下,他耳廓赤红,抓着巾帕,拿不是,丢不是,只能攥得紧紧的。
宁姝搁那观察,甚至怀疑他想找地缝钻进去了,她忍住笑意,没揭破他,她看向桌面,换了个话题,轻声说:今晚你遭罪了。
鹰戈有点生气,没有理会她。
却听她笑了:鹰戈,你做得很好。
鹰戈身形一顿,若不是烛影放大他的影子,几不可查。
须臾,他终于压下那股耻意,除了耳尖有嫌疑的薄红,面色也恢复正常,他把巾帕还给宁姝,淡淡地说:我也是为了尤家。
宁姝郑重道:嗯,既然是合作,不会让你失望的。
是的,互惠互利的合作。
他看向一旁,方才就发现了,琵琶位置被动过,宁姝对他解释自己弹琵琶的理由,又明说紫玉揭穿他们的纰漏,紫玉实乃副统领,是可信之人。
鹰戈反思:是我疏忽了,忘记告诉你我睡前有抚弄琵琶的习惯。
宁姝摇头,说:一回生二回熟,哪有第一次就能万全的,况且,这种小事应该由我来考虑。
鹰戈垂下眼眸,抚摸琵琶,没有说话。
宁姝又道:你呢,就尽管放心去做要做的事,你身后有我呢。
忽而鹰戈抱起琵琶,侧身坐下,琵琶半遮他面颊,只露出他眼底的沉静,只听他问:想听琵琶么?
宁姝有点犹豫:你的伤?
他只见拨弄了下琴弦,轻声说:无碍。
宁姝便直接坐在鹰戈床上,手捧着脸颊,笑眯眯道:那好啊。
倏而琵琶声起,曲调舒缓,若泛舟江南烟雨中,垂钓溪头,忽见清澈水底鱼儿摆尾,一滴水珠自湖面迸溅而起,落在客人手臂,闲适怡然,令人心醉。
曲罢,鹰戈轻轻把琵琶放下。
宁姝阖着双眼,靠在床上,呼吸绵长。
她一定很擅长玩弄人心,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纯良,她是广德公主,她含着金汤匙出生。他在心里默念,他们并非同个世界的。
自己,也并非师父所说的动心。
鹰戈深吸一口气,摒弃心中其余杂念顾虑,褪下她的鞋袜,将她横放在床上,他没敢多看,用一顶被子,把她从脖子盖到脚丫。
正要离去,忽然听宁姝声音闷闷的:照你这种盖法,我明天得成蒸咸鱼。
鹰戈:咳,你醒了。
宁姝踹开被子,现在可是七月末,虽是晚夏,还落过大雨,天气还是热的,她却差点被鹰戈盖成木乃伊。
调整好被子,只盖个肚子,宁姝看鹰戈想走,她不由拽住他袖子:欸,你身上有伤,你睡床上吧。
鹰戈按住她肩头,言简意赅:你睡,我趴桌子就好。
宁姝不高兴了:我没说我不睡床,指着里头一大片空地,这么空这么大的床,睡我们两个绰绰有余,你放心,你受伤呢,我不会兽性大发的。
鹰戈脸色有一瞬的崩塌:哈?
这都,什么跟什么?
偏偏宁姝十分理直气壮:我命令你进去睡,不然我明天就跟陆安雁她们那些人说,你的技术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