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靳劭。沈括冷静道,你把靳劭怎么了?
哈!那个声音忽然笑了,对啊,我才不是那个讨厌鬼。他是个懦夫,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喜欢你,什么都不敢说,明明那么想要你,却还要放你走。我想要你,就把你抢过来,绑起来,谁也抢不走。
沈括本来平静的呼吸在听到偷偷喜欢你几个字忽然乱了,他本来静静垂在身侧任对方缠起来的手突然法力,挣开了束缚,狠狠地捶着缠住自己身体的巨大藤蔓:你是谁?你把靳劭怎么了!
我是谁?哈哈哈那声音低笑,我来告诉你我是谁,我是靳劭心里最真实的欲/望,我是他的真实想法挣脱枷锁后的全新的他,我就是他,我自然就是,靳劭啊
你以为刚刚是我操控了靳劭做的事吗?不是的,这一切,都是靳劭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只是这个懦夫,自欺欺人,不敢去做罢了。
我呢,只是把我自己想做的事,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来而已。怎么,我这么对你,你不喜欢么?难道你更喜欢那个自己死了也要让你一个人去京城为别人做贡献的靳劭么?喜欢在一旁看着你喜欢上他,为他患得患失,却什么也不说的靳劭?
沈括挣扎的动作渐渐弱了下来。
那个声音洋洋得意起来:这个懦夫,明知道你喜欢他,明明想要你永远陪他呆在地下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却让你跑了,不得不让我出马。现在就不一样了,你是我的了。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只有你和我。
沈括突然笑了一声,这笑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靳劭却在里面听出了嘲讽的意思。
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这个蠢货!沈括面上又恢复了淡定,你就不奇怪我们人类常常喜欢骂一些人做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蠢货吗?你嘲笑他是懦夫,却不知道他自有他的大局为重的考虑,不知道他退缩的背后是大爱,你只顾满足自己一时的欲/望,想把我困在这里,根本不为未来考虑,难道不是蠢货吗?
难道要我看着你在外面,和别人说笑,看着你别人在一起,才不是蠢货吗?你敢说,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是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我?我是爱你,才想和你在一起。你难道不喜欢这样的我,而要喜欢那个话都说不出口的懦夫吗?那个声音一时激动起来。
沈括在黑暗中伸出手,抚摸缠住自己的巨大藤蔓,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眼底却有温柔。藤蔓猛地颤了一下,他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他说:当然,也许我也爱他的英勇帅气,但是真正让我喜欢上他的,却是他的无私与担当。我想如果不是他从内而外表现出来的对人民的无私与责任感,我根本不会对他放开心防。正是因为心里清楚,无论如何,他不会害我,我才会忍不住对他越来越痴迷。
虽然他也因为这样的责任感,隐瞒了对我感情,让我在这一场感情中过得很痛苦,但是不得不说,即使他心中只有大爱,我也爱这样冷酷而理智的他。只有这样的靳劭是值得我爱的,也只有这样的靳劭,才能让我放心爱他。
我也许要谢谢你,如果你不说,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不是我一个在单相思。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但是如果你说,要我爱现在这个毫无理智,满脑子只有满足欲/望的你,而不去爱那个冷静又理智的人,那我做不到。
我不知道原来那个靳劭和你之间还有多少仗要打,但是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靳劭考虑,你现在都应该放我走。
哼,我不要。不管你爱不爱我,你都是我的。身上的藤蔓缠得更紧了。
沈括心里有些好笑,他发现这个被欲/望控制的靳劭有些像小孩子。他平静地说:不放我走,过两天大祭司打过来,你和我,都完了。
他故意让声音变得低沉,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比较可怕: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无论是我,还是别的什么。你确定要继续留下我?
我不管,我只想要你。靳劭听起来有一丝动摇了,却又不肯放手似的将沈括往自己的方向提了提。
沈括无奈地忍受着自己被撞到冷冰冰的藤蔓表皮上的一点不适,继续道:你必须放我走,如果你不想失去一切的话。
藤蔓不动弹。
沈括想了想,一咬牙,放柔了声音哄道:乖,你只有放我回去才可以继续和我在一起。
可是我会想你。我怕你不回来了。靳劭犹豫道。
怎么会呢?沈括让自己的声音放得更加轻柔,你不是也说了吗?我喜欢你。我会回来的。
不,你不会回来。靳劭的声音里有了委屈,你说了,你不会喜欢现在的我。而且他说了,我很可怕,我现在是住在地下的怪物,而你是人类。我知道,你不会回来的。
沈括在藤蔓表面上轻拍两下,然后在藤蔓的微微颤抖中,低头亲了一下缠在自己胸前的藤蔓:你看,我不会。只要你是靳劭,我就相信你,你会变成我喜欢的样子的。
缠住他的藤蔓突然僵了一下,下一秒,藤蔓剧烈地晃动起来,洞穴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翻滚声,整个洞穴都震动起来,沈括的头上掉下来几粒土。
缠住沈括的藤蔓突然松开,又突然缠紧了他,像是突然陷入疯癫状态。
不知名的地方传来轰隆一声,貌似是哪里塌了,接着,又传来第二声,第三声沈括头顶的土落得似乎有点多,沈括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声,伸手想去拍头发上的土,却在下一刻被完完全全地缠住了。
靳劭没有手,只能用这样非人的方式紧紧拥抱他。
对不起,谢谢。
他也没有声音,只能用这种非人的方式和他说话。
沈括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微弯,他听得出这是哪个靳劭。
你出来了。他平静地说。
我回来了。靳劭说。
第18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圈住沈括的藤蔓抖了一下,下一秒,全部退回到黑暗深处,只剩下那根细细的藤蔓还缠绕在沈括的手腕。
沈括撑着墙壁动了动被圈得发疼的身体,重新在靳劭面前站直了身体。
他在黑暗中抬眼,却什么也望不到。于是只能摸摸自己手腕上的藤蔓。
能解释一下吗?他说。
被触碰到的藤蔓在他这一下平常的触摸中轻轻颤抖着,然后沈括听到靳劭说:还记得混乱意识吗?
嗯。
刚刚让我失控的是盖亚留下的混乱意识,盖亚在意识中什么都没剩下,只有纯粹的原始欲/望。原本是可以压制的,但是我开始逐渐掌控盖亚的身体时失控了。靳劭解释。
这下沈括懂了。
如果不涉及到感情方面的事情,他和靳劭之前,也不必太多的解释。靳劭总不会有什么坏心,这一点,沈括从不怀疑。
沈括不说话,洞穴里顿时安静得可怕。
但是沈括并不觉得这黑暗中的沉默让人恐惧,相反,他感到安心。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只要你知道他在这里,你就会感到无比的安心。
他低着头,用食指在细细的藤蔓上磨娑。
两个人都不发声,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安静。
如果说重逢,此刻才算真正的重逢。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恐惧怀疑。
就是一对离别已久的故人,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