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菲拧开门,就要进去的时候,又听江寒叫住她。
她回头。
江寒沉默了片刻,说:记得锁门。
颜菲:?
她脸一热,没说什么,直接进了房间,扑在床上打了个滚。
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家里过夜,身上还穿着一个男人的衣服,躺在陌生的床上,颜菲满脑子都是江寒说的那些暧昧不明的话。
她越来越摸不准江寒到底什么意思了。
她回到南瑜不过几个月,以前整整两年都没有喜欢上她的人,总不至于在这短短几个月就喜欢上她了。
她左思右想,觉得江寒大概率是因为生病突然变得脆弱了,而她恰好在这个时候照顾他,他就生出了些莫名的冲动的想法。
就像当初她住院的时候,有那么几瞬间,她迫切地想要一个男朋友。
好像只能这么解释。
但无论颜菲如何给江寒找理由,也无法掐灭她心头隐隐冒出来的微弱的火花,只要一想到江寒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她心头就涌起各种复杂滋味。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两点多的时候又做梦把自己给做醒了。
她想继续睡,然而,一直熬到三点,都没能睡沉。
她舔了下发干的唇角,起身去客厅喝水。
然而,刚打开门,颜菲就闻到一股烟味,她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惊动了客厅里正在抽烟的人,他站在阳台上,从铺陈的夜色中回过头来,眉头蹙在一起。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灯,灯光昏暗,夜色深沉,他已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颜菲问。
江寒将烟摁熄在手边的烟灰缸里,回答:有点睡不着。
颜菲接了杯水喝,走到江寒的旁边,瞄了眼堆了十几个烟头的烟灰缸,摇摇头道:江律师,你这烟瘾,有点重啊。
江寒凝着她的眼睛,你不喜欢,我就戒了。
又来了,又是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但神奇的是,颜菲这次突然就不想再说什么我喜不喜欢和你戒不戒烟有什么关系这样瞬间拉开距离的话了。
是江寒,他自己先动口的。
颜菲回望他,含笑说:那你戒了吧,我确实不喜欢。
好。江寒道。
他回应得这么干脆,颜菲又有点笑不出来了,她懒得理会江寒那些暧昧的话,犯困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随便你啦。
江寒靠到阳台的玻璃上,偏头问她:当初,你为什么会错过高考?
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忍了又忍,忍了又忍,今晚得知或许当年高考的时候颜菲错过高考真的是因为家里出了事
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颜菲不知道他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这个问题,别人问过,当着你的面,我也已经回答过了。
真的是因为睡过头了吗?江寒已是不信的语气。
颜菲没吭声。
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酸酸涨涨的,让她很不舒服,心里头像是卡着什么刺,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
不是,对不对?江寒低声问。
颜菲长长地吁了口气,她别开脸,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很轻地嗯了一声。
江寒的脸在瞬间惨白下来。
虽然早就猜到,但真正听到她承认,他仍旧不可控制地心颤,他喉咙哽了哽,再开口时,嗓子像是被什么锐器给划伤了,格外沙哑。
是因为家里出事了,对吗?他仰头问她。
颜菲的眼红了一圈,她习惯性地睁大眼睛,让眼里的水汽洇下去,她忍住鼻尖的酸涩,回答道: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那一年她高三,面临人生的分水岭,她斗志昂扬,对未来满怀期待。
她日以继夜,努力了整整两年,她想要考一个好分数,和喜欢的人,一起去远方的城市读书。
然而,天不遂人愿,一夜之间,她从最高处跌落,家破人亡,负债累累,她喜欢的人和她说:颜菲,你太让人失望了。
那时她想,那就算了吧。
他们都是脆弱的人,软弱的翅膀还不足以支撑生活的重压,她何必,拖累人家。
于是,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南瑜。
对不起。抓住她手的男人忽然对她说。
你说对不起做什么,我的事,和你本没有什么关系,颜菲长长地吁一口气,她自嘲道:况且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错过了高考,对我而言,也没什么。
江寒不喜欢她,不是他的错。
又何谈对不起。
颜菲挣开他的手,她深吸口气,低望着江寒道:我回去睡了。
她转身就走,却忽然被人一把搂过了腰,抱进了怀里。
温热的男子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满鼻息都是江寒的味道,颜菲愣了一瞬,下意识就要挣脱,却被江寒制住了双手。
你自己答应的,江寒的脑袋埋在她的颈间,声音哑透了,我赢了,就随我。
他收紧了手,将她抱得更紧。
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颜菲抓紧了T恤的衣摆,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男人灼热的气息将她包裹,是她喜欢的熟悉的味道,她不想挣脱。
忽然有点想哭。
她被铺天盖地的难过淹没,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滚,落进江寒的衣衫里。
突如其来的夜晚,突如其来的失控。
收拾好情绪,已经是半个小时后,颜菲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明显哭过的眼睛还红得彻底,微肿。
江寒从冰箱里拿了一个冰袋,用毛巾包好递给她,敷一下。
颜菲也没矫情,接过冰袋自己敷眼睛。
她躺到沙发上,时间已经很晚了,颜菲精神疲惫,却又不大睡得着,她连打了几个哈欠,干脆把腿也抡到了沙发上,却忘了她身上穿的还是江寒的T恤。
T恤挺长,但这一躺下,体恤就往上滑了点。
江寒原本在饮水机旁边接水,他顺便给颜菲也接了一杯,结果走到沙发边一抬眼,就看见两条白得反光的长腿。
第37章
喉结上下滚了滚,江寒走过去,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拿起旁边的薄被将颜菲从头到脚盖了个结实。
突然被蒙住头,颜菲不解,一把掀开薄被,你干嘛?
小心着凉。江寒回头看了她一眼,拿起水杯喝水,几口水下肚,觉得这水好像有点烫人,干脆把水倒了,折回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凉水。
感觉温度刚好。
江寒咕噜咕噜,几秒钟就把一杯凉水喝了干净。
大冷天的,你喝冷水?颜菲震惊,你忘了你还是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了?
江寒不自在地嗯了一声,说:有点热,降温。
颜菲瞧着他那张泛红的脸和两只绯红的耳朵,疑惑地望了眼外面的天气,嘀咕道:这不盖上被子正好,怎么还能觉得热?
屋里安静,颜菲的声音虽小,江寒却仍旧听了个明白,他轻咳了声,没接话。
颜菲敷了一会儿眼睛,终于有了点瞌睡,她把冰袋和毛巾放到茶几上,朝坐在旁边的江寒道:我睡了啊,你也睡吧,都这么晚了。
江寒嗯了声。
颜菲哭了一场,心情莫名好了很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沉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江寒还在睡,颜菲没吵他,轻手轻脚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