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手机送到他面前,社交软件的聊天框,义正言辞道:你看,发过去的都是唱戏视频。
程榆礼给面子的瞄了一眼:梅兰芳?
这是杨小楼。
他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秦见月放下手机,又抓住他的手:够不够,还要哄吗?
看他凌冽的神色,她再辩解都苍白,秦见月很是无奈,小心眼这几个字都要呼之欲出了。
而下一秒,她一张嘴,还没开口,就被他低头吻住。这个吻并不激烈,而是温吞柔软的。做着强吻的动作,却带着他骨子里的温和。
秦见月怕疾病被传染给他,竭力地用手往外推他的肩,而程榆礼的力气大,被她用尽全力抵着也纹丝不动。
男人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脑勺。哄人的人克制谨慎,被哄的人倒是热切得很。
一番热吻结束,他轻嘲她一句,用气音说:说这么多废话,这不就行了吗?
秦见月面颊发烫,她趁着这时忙开口道:我感冒呢。
程榆礼不以为然:那就一起生病。
前面的胡子大叔开到某处就会介绍一下他们浮西岛的特色景观,哪怕没有人应答,他也能自顾自地滔滔不绝。
直到后车座的声音殆尽,氛围诡异,他实在好奇偏头去看,一瞬嘴巴长成o型,又被自己捂住。
寂静的卧室里,安全套被塞进秦见月的手心,她诧异看他。
程榆礼一副受害者的委屈模样,斜斜侧躺在床上,撑着脑袋,面不红心不跳地吐出三个字:给我戴。
秦见月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你都不害羞的吗?
他笑着:既然你害羞,我就不能害羞,不然谁来主导我们必要的夫妻生活。
秦见月:她无话可说,只忐忑地拆卸着小包装。
耳边是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程榆礼就这么静静地瞧着她。半晌,他悠悠说:抖什么?
她背过身去,不给他看。
笑声轻盈,浮在身后。
她警告:不许笑。
他正色:不笑。
这慢慢悠悠的拆卸过程中,忽而想起什么,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秦见月脸色严峻地看着程榆礼:对了,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程榆礼轻哂:真是挑了个好时候。
秦见月道:就是要现在说才好。
他很大度:说吧。
不急不缓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绕在指骨间轻巧把玩。
天人交战了一分钟有余,秦见月还是闭着眼,一口气连贯地吐出了她的想法:我可能没有生孩子的打算。
他们的婚姻完成得太过草率,从没有机会和他商讨过这件事,因此秦见月意图将心声说得严重一些。其实她只是近两年没有这个打算,往后的想法很难说。
程榆礼比她想象中淡然许多,他甚至连愣都没愣一下,旋即点头道:好啊,那就不生。
他的淡然让她不免震惊,秦见月眼瞪大了些:你没有意见吗?
程榆礼说:我的意见重要吗。
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说。我其实还是会有些心虚,秦见月垂着头,慢吞吞开口说,我是因为还是想这几年在工作上再努力努力,况且我现在也没有上年纪到生育困难的地步,所以之后,如果想法变了,我还可以
后半截话被程榆礼打断,他说:不管是为了事业或者别的,哪怕你只是不想怀胎,怕疼,甚至于不需要任何理由,你都可以不生。选择权百分之一百在你这里,所以不必向我解释。
说完,他又打趣说道:或者你哪天又想生了,你可以告诉我,我能简单帮上一个忙。
程榆礼在这件事上的轻易顺从让她觉得不切实际。秦见月看着他煞是真诚的眼睛,不免多问:那,你爸爸妈妈那边你要怎么交代啊。
程榆礼闻言,把手中的东西搁置一边,他倾身压下来,看着她正色道:对我来说,我的家庭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们满意就好,他们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
秦见月躺在他的身下,眼神孱弱,水波粼粼。楚楚可怜的一张脸,实在惹人怜惜。
程榆礼就这么往下望着她虚焦的眼,似乎看穿见月心底的迟疑和忌惮,他轻轻拨她的头发:见月,我说真的,不必这么替别人考虑。脑袋会累,心也会累。也许你是习惯了看别人的眼色,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但从现在开始打住,不许顾虑。
秦见月说:因为我妈妈想让我赶紧生孩子,她的思想就是比较老派,希望我好好带孩子养孩子。最好、最好不要上班。
说到这儿,她还很难为情地降低了声调。
程榆礼笑了,慢条斯理开口说:你一个90后跟60后计较什么,再往上翻个两辈还在缠足,往上四辈还在宫斗呢。改.革开放才多少年,这帮人哪儿有机会接受新思潮的洗礼。
我教你个管用的招儿,以后长辈跟你说什么,你就瞎应付,对对对,是是是。也别掰扯,你扯不过。多说两句人能给你扣个不孝的帽子。但你心里得清楚,日子说到底还是得自己过,要有自己的主见。
我说句不吉利的,以后妈妈不在了,你的人生终于轻松了,但是你发现你身边留下来的东西都有她带给你的影子,你不愿意生的孩子,你依她的话去迁就的男人和婚姻,你终于可以不被控制可以享受你的人生了,但你能吗?这些东西会代替你妈妈控制着你。你怎么去释放,再强加到你的孩子身上吗?所以说,该抗争的年纪就抗争,以免老大徒伤悲,是不是这个理?
长篇大论说完,程榆礼都觉得自己快成哲学大师了。他从不跟人叽叽歪歪一堆大道理,也懒得开口,只是实在不忍心见她常常受困的样子。
用指腹轻轻拧她眉心的褶,将它一圈圈揉开。
秦见月慢慢消化,而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见她的愁绪缓和下来一些,程榆礼问道:所以你要跟我商量的就这事儿?
嗯嗯,是的。不过
不过什么?
秦见月弱声说: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孩子的,以后可能还得要你帮个忙。
她一说完,羞耻地用被子蒙住脑袋。
又被掀开,她大叫着要躲,程榆礼扯着她的腕:躲什么,还没给我戴上。
第二天清早,收到一则消息,彼时程榆礼在捣鼓一个咖啡机。秦见月闲来无事玩起了手机。她吸吸鼻子,今天的状态好了很多。
荒唐地想,原来那种事还能治病啊。
齐羽恬:还在蜜月?
齐羽恬:你那边几点啊?
齐羽恬:同学聚会你去吗?
秦见月:什么时候?
齐羽恬:下周。
秦见月:我可能没法那么早回。
齐羽恬:魏老师点名想见你欸,她明年都退休了。不来见见?
半天,秦见月回了一句:好吧,我想想。
魏老师是当年秦见月的班主任,她对见月很好。既然被点名,秦见月也没有推脱的道理,因为同学会的通知来的突然,他们的旅程被砍掉一截时间。
实则秦见月的体质在这个岛上也待不了多久的时间,正好也有个提前逃离的理由。
车子开在雪山脚下,另一侧是呼啸而过的列车,玻璃箱一样的透明形状,里面装着奔赴而来的游人。
秦见月拍拍他的肩膀:你开快一点。看看能不能超过那辆车。
程榆礼微微勾唇,自信道:没问题。
油门踩到底,就这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飙起了车。一贯胆小的秦见月倒是觉得意外的刺激,她冲着窗外挥手,对面列车里的游客的摄像头照到她。
总是躲避摄像头的她,却冲着对方的相机大方笑着,比了个耶。
程榆礼也是为了依着她的话,难得把车拉到这个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