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烟是否就是回归到了这里?
恶心横冲在她肺腑之间,恐惧撑开了她的毛孔钻出来,她每一口畅快的呼吸空气,微微呛鼻的烟雾就涌入了她的器官中,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发出强烈的看抗议,连喉咙里都涌出了腥膻的血腥味儿。
但如果她不走进去。
那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切行走都没有了意义。
冥冥之中她明白,【港主】所在的地方,将会是一切的原因和重点所在。
娇娇睁大眼睛,一步迈了下去。
浓稠的黑雾果冻一样滑过她的身体,渐渐地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锥形物。
那是一个。
【茧】?
你不是马赛克形态的吗?怎么会有了本身?娇娇在心底里发出呼喊!
良久后,娇娇耳道里悠悠的听见了自己的叹息。
【我是衰败了但是】
【不代表我不可以重生啊。】
巨大的茧随着说话声音渐渐显露出本体,是横亘着的,无数黑色的烟雾如同丝线一样不断地缠绕着它,密密匝匝地将之塑成锥形。
茧漂浮在黑海水里,就如同被羊水温润的滋补孕育着。
茧体很厚实,轻轻颤抖着。
忽然地,擦卡一声脆脆的响,像蛋壳裂开了一条缝隙。
茧中的生物几乎是在一瞬间捞捕住娇娇的所有注意力。
一根瞳孔竖成一条直线的橘黄色大眼,穿透了茧壳,探路灯一样通天彻地的罩住了她。
娇娇扯身想逃的一瞬,深思已先一步离她而去,她感觉大脑瓦裂万千碎片,凌迟一般的痛楚从她大脑中炸开,无数记忆的碎片又在瓦裂的思绪中翻转出现,有她的记忆,也有非她的记忆。
她的大脑仿佛在一瞬间飞往了一整个星系的宇宙。
然后轰然炸开。
化作齑粉。
她无法再通过任何的意识去沟通任何物体,她碎得比粉尘还碎的意识归散天地,冥冥之中她仿佛看见了橘黄色的眼睛合上,再睁开,整个汪洋大洋都化作了一只眼睛,所有的岛屿及所有的生物都消散成了黑烟,再变成马赛克的黑色
最后,形成了一个个不可再察的大小分子。
【这个世界的能量已经收归,开启下一个世界吧,我的行走者。】
第85章 浮世三千之一 ◇
◎她在,黑暗就缺了一块。◎
徐娇在一片天光中睁开了眼。
无数细微黑点从她瞳孔中央逸散至视网膜边缘, 脑子里一钝一钝的痛,就像后脑勺被连接了一根水管子,所有情绪和思想都被漩涡吸走。
盛夏被晒得温热的池水不断地拍打着她的四肢, 刺激着她的感官神经,她仰着面,浮尸一样徜徉着。
身体从未有过的疲倦,连呼吸都倍感吃力, 脑子杂乱无章像损坏了的电视机闪烁各种画面, 噪音嗡嗡的回响耳畔,如同无数人在低吟呓语。
细听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不知道她躺了多久, 从天光大亮到日薄西山, 身体的皮肤都被泡皴了,皱巴巴白生生的缩成一团,皮肉的不舒服让灵魂倍感憋屈察觉到这种憋屈感, 就如同细细的针扎入了穴位中,她灵台一下清明了,灵魂与□□咔嚓对接上。
这时一张脸凑到了她的头上。
她的大脑被激活了识别功能,扫描着那张脸的五官组合, 契合了记忆中的一个故人, 但细想去,痕迹又很模糊,直至那张脸上的眼睛流转着鄙夷和惊吓的目光,如同画龙点睛中的睛。
娇娇一下抖擞了精神。
你干嘛?她的嗓音沙哑,形容疲倦。
那张脸一下摄入了情绪, 拍着胸口抑扬顿挫的嚷嚷:哎哟我草, 我还以为你死在自家睡池子里了呢!大夏天在自家水池子里泡澡的, 我还第一次见。
哎哟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居委会大妈用厚实白软的手掌抚着胸口, 一边觑了眼朝徐娇身上打量。
徐娇不想被当作怪物,十七来年生活的惯性使她从水池里爬了出去。
脚踩在粗糙砂砾的地砖上,脚趾头痉挛着一阵特殊感那种身体被撕裂成无数细微分子再瞬间重组的可怕感触,足以让她对活着这一件事产生从未有过的怀疑和恐惧。
娇娇膝盖发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居委会大妈:
徐娇:
居委会大妈瘆得后退两步:你诈尸啊?!
徐娇:
给您拜个早年!
任三岁小孩都看得出徐娇一身的不对劲,居委会大妈满脸怀疑:我怎么看你这么不对劲呢?要不要帮你报个120110啥的?不是我说,你都大半个月没出门了,街道办的真害怕你不小心嗝屁了不是我说啊,一个人住真的太孤独了,死了都成孤魂野鬼,尸体被猫狗吃,所以人啊,还是得结婚,得生小孩,有个奔头
娇娇好不容易才恢复精神,一个废话不想听她念叨。
没见过死宅还是怎么的?直指被撬开的大门。门外还矗立着一个斜背□□箱的开锁人员。
我就不计较你私撬门锁了,慢走不送。
唰!
又一张白底黑字的催促维修单子,被居委会大妈从兜里掏出来,大喇喇拍到娇娇手臂上。手臂上的水还没有干,黏得恰好。
要不是工作职责所在,当我想来管你死活啊!还有危房改造,你是拆还是上交,快点一句话!别哪天房子塌了还来找我们居委会的事!
娇娇转过身,落拓的抬抬手背,示意快滚。
居委会大妈完成了工作日常,刚到铁门边上的同事面前,这时,一张纸团斜斜的飞出,砸落她后背。
居委会大妈捡起打开。正是刚才递交给娇娇的《古建筑危楼通知书》。
居委会大妈破口大骂。
徐娇觉得自己现在确实有些神经不大正常。
比如当她走进客厅,就想起与钟阅在茶几前面碰头;当她走进卧室换衣服,还时刻警惕着门后会不会突然开一扇门,宫森幽灵一样从里面走出来。
树林子里没有鹿。
围墙外没有巡逻队。
车库里呢?
会不会生活着她所不知道的孩子们?
娇娇在鞋柜上方的抽屉里,找出钥匙板,当初入住时管家介绍上面分门别类着,对应古堡各处的房门钥匙。
她仔仔细细逡巡了一遍,发觉上面绝大部分的贴纸标签都已经腐朽了。
厨x、20x、3x诸如此类,半爿难寻。
她差点有一时冲动,抓起钥匙板把每个房间都打开一遍,可过往经历过的异世界如同噩梦一样魇住了她。
确定还要再去经历敲骨噬髓一般的痛苦,再去寻找对应异世界的终极,再被所谓的港主吸纳走所有的能量吗?
娇娇光一闭眼回想起那绝对的不可名状力量,残存的记忆片段横冲在她体内,就已经令她几乎快站立不稳了。
她丢下钥匙板,蹬起鞋子飞快地跑出古堡。
夕阳西沉。
落日熔金。
苍穹被融化成了渐变色的黑彩琉璃,火烧云呼啦扯烧。
娇娇就连看到这一片天,思维都不由自主的被带入,倘若每个异世界都有终极,那她所处的现世,是否也存在终极?
但凡坐过飞机的都知道,云层之上还有天,飞机飞行高度仅一万来米,而要往上十万米,才是大气层与宇宙分界的卡门线,那在这广阔无垠的空间中,真就没有超越人类想象的物种存在吗?
要知道,就连常见的积雨云,高度也轻而易举超过了珠穆拉玛峰。
娇娇收回思绪,告诫自己不可以再想了,再想下去她非疯了不可。
她晃悠在木溪镇的街道上,满打满算她也来镇上小两个月了,第一次有闲心观赏村镇的风光。
这个村镇被打造的相当静谧优美,类似于美国郊区的大农村。
被洒水车浇湿粉尘的路面上逼仄,仅容三车道,路两边参天的老树棚顶如盖,错落有致的房屋以二三层的自建为主,绿藤攀过墙垣,漆亮的铁门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