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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皱起的眼眶里又泛起一层水光,陆文不得不压下不知是怒意还是妒意的情绪,语气柔和下来:“我说过,什么时候离婚,我说了算。”
“那什么时候?”
“反正不是现在。”
季悠只觉他蛮不讲理:“为什么你说了算,我要离婚,明天就离。”
按住他肩膀的手蓦然加重了力道,捏得他有些疼。
陆文:“非要把爷爷气出病来?”
季悠沉默一瞬:“可我也有奶奶啊。奶奶身体也不好,我这么久不回去,她肯定也很难过。”
陆文何尝没想过季老太太的事,自打他决定把季悠留在身边起,就一直思考这怎么才能化解老一辈的恩怨。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揉了揉眉心:“他们之间的矛盾,我会解决,但前提绝不是我们离婚。”
可在这一点上,季悠想的时间比他更早,更多。大半辈子的纠葛,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消解的。两个老人都很喜欢他,而他迟迟没有什么动作,无非是考虑到将来罢了。
将来,陆文和哥哥有情.人终成眷属,爷爷奶奶之间的仇怨,自然就会消了。
对于书界而言,写书人设计的剧情,才是这个世界最重要、也最有用的规则。
有些深夜思考了不知多少遍的话,忽然从季悠嘴里涌了出来。
“陆文,”他没再叫文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是你的错,也许,也不是我的错。但我们在一起就是错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离婚,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真正喜欢你爱你,你也会喜欢他爱他,你们才是两条匹配的红线……”
“够了!”
二次爆炸比第一次更加可怕,几乎让陆文控制不住脾气。
他知道季悠说的是谁,可这事难道不荒谬么?自己的老婆,一次两次无数次地把自己往外推,而拼命牵线搭桥的对象,是老婆的亲哥哥?
于陆文而言,比起感觉可笑,更觉羞辱。
季悠被那一声呵斥吓了一跳。这声动静同样引起商场里其他人的注意,有人顺着声音走了进来,探头探脑。
陆文一路追过来没戴口罩,马上就被认了出来。见那几人拿出手机,他周身气场顿时冷下去,越过季悠,径直从消防通道下楼。
从四层到一层,他忽然停下脚步,用力砸了一拳楼梯扶手,又折了回去。
可不过短短几分钟,季悠已经不在了。
*
季悠坐货梯下到一层,路过消防通道时还往里头看了两眼,没见到陆文。
真生气了吗?
可凭什么,他明明是好心好意。
他不老高兴地走出商场。园区里像是在搞活动,沿路成排五颜六色的摊位,人头攒动。
季悠不愿往人堆里挤,四处看了看,见不远处一个地下通道看似没什么人,便走了过去。
通道口立着一块牌子,是某个大型商超的出入口。他在牌子面前站了片刻,心思沉浸在和月魄的交谈中,完全没注意到,一个灰扑扑的人影从人群中脱离出来,悄无声息地靠近。
那人和他一般身高,低着头,整张脸藏在连帽衫宽大的帽子里,两手插在帽衫衣兜中,小腹处,似乎又什么尖锐的东西顶起了衣服。
偶然一抬头,怨毒的目光下,是一张刀疤纵横的畸形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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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陆先生自责了
身后人脚步越来越快。
帽衫兜里的尖角越来越凸显,随着用力,发出针织物撕裂的微声。
相距不到一米时,牌子前站立不动的人忽然向前踏出脚步,朝通道下方走去。
下方,一个刚从超市出来的大妈狐疑地看了眼兜帽男,正要提醒迎面而来的面罩青年,青年却突然掏出手机,眼睛盯着屏幕,加快了脚步和她错身而过。
大妈一怔,再看向他身后,兜帽男已然不见踪影。
[月神大人,你不接吗?]月魄在脑子里问,[你们还没离婚呢,总躲着也不是事儿啊?]
季悠走进超市,躲到一排货柜后头,见陆文又打了电话过来,立即挂断。
他脑子有些乱,很多事情、很多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他完全搞不清楚如今的状况。
陆文不想跟他离婚,听月魄的分析,陆文好像还喜欢他。这段时间,陆文还经常和他在游戏里见面,要跟他交朋友。
他已经暴露了吗?
陆文知道他是季元修?
可胡哥信誓旦旦,陆文根本没怀疑他的身份。小语和小美起初虽怀疑过胡哥话里的真实性,可后来也没再提起这件事,默认了,他在游戏中和陆文见面是安全的。
季悠想不明白,即便说给月魄听,月魄又没见过他跟陆文在游戏里相处时的场景,想必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季悠踟蹰半晌,叫出书灵:[书灵,你有感应到剧情变化吗?]
若话本主角真喜欢上自己,肯定属于重大剧情变化吧?
然而,书灵潜心感应了一会儿,给出的答案是一无所获。
也许是迷惑,也许是书灵越来越弱的声气,让季悠心里头一次涌出剧烈的不安。他转动脚步,茫然四顾超市里来来往往的人群,目光突然停在不远处的墙上。
那里贴着几个卡通大字:婴幼儿专区。
旁边有辆被人弃置的购物车,季悠推了过去。
见他一罐接一罐往里放奶粉,月魄奇怪道:[月神大人,娄铖才一个月吧,买这些还早着呢。]
“给於蒙的。”季悠低声道。
半小时后,他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走出超市,本想打电话让阿水来接一下,抬头便看到上方的指示牌,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地下通道,就是候车区。
水哥在庄园里没出来,大老远跑来,又折回到於蒙的酒店,恐怕天都要黑了。
不如打车过去。
*
一帮老人吃过午饭,午休没多久,又被憋坏了的陆老爷子一个个薅起来,继续鏖战牌桌。
一晃眼,又三个小时过去。
张姨算计着回家做饭的时间,轻轻提醒老爷子:“老爷,是不是该回去了?”
老爷子两眼不离牌桌:“小两口还没回来呢,急什么。人家年轻人谈恋爱哪有大白天回家的,你啊你……”
正说着,张姨接起一个电话:“……季先生?没回来呀。少爷,季先生没跟您在一起吗?”
老爷子一推麻将,劈手夺过电话:“咋回事,你小子把媳妇儿气跑了?”
“没事爷爷,分头买东西没碰上,我再找找。”陆文语气中听不出来异常。
一个大活人自然丢不了,老爷子心里半点不着急,嘴上却气哼哼:“赶紧的,顺带给小悠挑件礼物,就说是爷爷我在牌桌上挣的。”
这话一出,老伙计们不乐意了:“老陆,你不吹能死啊?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玩儿什么把戏,你自己瞧瞧,二五八万不搭边的,耍无赖啊?”
老爷子瞪眼:“牌桌都霍霍成啥样了,你咋知道二五八万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能霍霍?德性!”
*
能来这近郊地方逛商场的,想必都是有车一族,空荡荡的候车区就是铁证,别说出租车,连个人都没有。
季悠摸了摸不存在的发髻,掏出手机问:[小月魄,打车的软件叫什么?]
他准备下一个。
月魄还没回答,一只手蓦地窜进视野,打落手机。季悠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只手从身后探出,捂住他的嘴,把他拽进一处角落。
视野下缘,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抵着他的喉咙。
鼻腔里涌入腐烂的臭味。
那股恶臭是从耳边窜过来的,与其相伴的,还有一道嘶哑低语:“可算让我等到机会了,亲爱的。”
[和经宇!]月魄尖叫。
和经宇从季悠身后转了出来,一手按住他胸膛,把季悠压在冰冷的墙上,另一手依旧用刀尖抵住季悠的脖子,只要轻轻一划,那雪白皮肤下的动脉便能喷溅出炙热的血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