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双腿,坐在山坡上哭了许久,夜色将他笼罩。
此后记忆更是窒息。那个人查出肺部阴影,需要去大医院检查。母亲哭着求那个人去,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在家里越发蛮横。
半夜,持续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令萧默和害怕。他看到那个人逐渐枯萎,像秋天里飘零的落叶。
那个勉强可称为父亲的男人瘦骨嶙峋、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时,萧默和没落一滴泪。只是见母亲在随后的葬礼上揪心的哭,他心疼母亲,忍不住流泪。
他不明白,母亲爱那个男人什么。那个人从来没一份正经工作,每个月跟着镇上包工头打几天零工,赚到钱就去买醉,夜深了才迟迟而归。
无数个深夜,萧默和听到擂鼓似的敲门声,心惊胆战,将头闷进被子里捂紧耳朵。
随后,激烈的争吵声、奇奇的哭声,深夜仿佛一只巨兽,将他吞噬。
在想什么?凌崇卿抬身,灼热目光落在他脸上。
你抽烟了?萧默和蓦地问。话出口时便后悔,问他干嘛,与自己有何关系。
怎么?男人指腹捏住他下巴。
奇奇一个人在客厅,我想去看看他。他转移话题,也的确担心弟弟。
萧默和请求凌崇卿扶他去客厅,凌崇卿直接拦腰横抱起他,往客厅走。
凌崇卿每次抱他都轻而易举,还常常损他太瘦。若是这么挑剔,干嘛每次都抱着他不放。
萧默和希望今晚和奇奇一起睡照顾他,凌崇卿不准。萧默和拗不过,安置好奇奇后,只得被他抱回主卧。
又要与他一起睡吗?萧默和很是不习惯。
更窘迫的是,凌崇卿说要替他沐浴。两米长的浴缸里注满温热的水,凌崇卿滴了几滴白玉兰精油,袅娜的水汽里裹挟着香气清幽沁鼻。
萧默和面色浮起醉酒样的酡红,再次以央求口吻道,凌崇卿,你出去吧。
你腿不便。
我差不多好了。
夹克外套早已脱掉,凌崇卿指尖触碰到他蓝色衬衫纽扣,萧默和往后退了退身体。后背被男人托住不容他乱动。
上衣被剥得一件不剩,接着是长裤,萧默和脸几乎要滴出血。知道无法逃离这个人,穿着短裤便踏进浴缸里。
令萧默和惊到石化是,凌崇卿没有任何难为情就将他自己所有衣物褪去,赤身也迈进浴缸,水往上涨到快齐平浴缸边缘。
萧默和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害羞了么?凌崇卿的手抚摸他瘦削的脸颊,眸中冷意悉数散去,好看的唇角弯起弧度,脸这么烫。
萧默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面对面的是男人俊美如画报的脸,往下是他修长的颈脖,突起的喉结,再下是他宽阔的双肩。萧默和闭起眼睛,赶紧洗吧,我很困,想早点睡觉。
下巴忽被捏住,他又吻他,侵略式的霸道的吻,撕咬啃噬他的唇,横扫他的口腔。凌崇卿一手钳制住他的腰一手托着他颈项,他被禁锢在他怀里,萧默和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反应,心里惊了一下。
凌崇卿,放、放开我。萧默和喘息着说,害怕这男人更进一步的举动。
我想要你。凌崇卿的唇贴在他烫得灼人的耳畔,丝毫不掩饰欲望。
萧默和脑袋炸响,忽然推开他,哗啦一声从浴缸站起来,抬脚迈出浴缸。他随手扯下一条浴巾,光着脚走出浴室。
心脏擂鼓似撞击胸口,几乎要跳出来,紧张不安还是害怕恐惧?他竟然发现自己对于凌崇卿的吻,不再产生生理上的排斥和厌恶。
待凌崇卿走出浴室,萧默和已经在床上铺开两床空调被。他意思很明确,同床睡的话,各盖各的被子。
终于躺到床上,萧默和紧绷的身体暂时放松。
默,怕我吃了你么?凌崇卿哂笑,强势地拉开他的被子钻进来。
萧默和脸上是哭丧的表情,这男人到底要怎样啊?他真的不喜欢男人。为什么要打那通电话求他,为什么脑子又犯糊涂?
好了,放松点,睡觉。凌崇卿并无更多动作,关掉了灯。
这让萧默和怎么睡得着,身旁紧挨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大男人。他皮肤的温度,他的呼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隐约感到一只略带薄茧的手在脸颊摩挲,萧默和猛然睁开眼眸。
温热的手滑过眼眸,勾勒出鼻峰的形状,抚摸颧骨微微突起的双颊,最后,指腹落在温软的唇上。
萧默和想挪开他的手,犹豫着没动。
你瘦了。黑暗中传来凌崇卿暗哑的嗓音,这些天生活很难吧。
这么一问,萧默和更是睡意全没。凌崇卿好意思问,他这副样子,还不是拜他所赐!
与你无关。萧默和冷淡回他。凌崇卿倒没生气,说明天带他去医院复查腿伤。
萧默和问萧奇什么时候去换药,凌崇卿说隔三天去。
*
翌日醒来,翻身时枕边床铺冰凉,萧默和环顾四周,卧室安安静静,没人。
从枕旁摸到手机,八点。比往日晚醒一个多小时,浑身肌肉酸痛,因为睡得太紧张。
全身上下仅着黑色平角内裤,是凌崇卿的,他出浴室时在他衣橱里随便拿的。虽然极不愿意,但凌崇卿载他们来公寓,他未带换洗衣物。
右腿仍无法正常着地,他单脚跳至整面墙宽的灰色衣柜前,推开衣柜门,惊得嘴微张大。入眼是整排质地精良的男士服饰,宛若精品时装店的场景。
西装、衬衫、休闲衫分类整齐悬挂着。
凌崇卿的西装以黑色为主,视线随意扫过去,仅黑色就约摸十套不止。衬衫是清一色的白,对选择困难症的人会很容易挑选。休闲衫为黑灰蓝的深色调,他鲜少见他穿过。
室内暖气流淌,赤着膀子也无凉意。但这么出去自然不便,从休闲衫中取一件黑色套头衫,再拿一条黑色休闲裤。
上衣偏大,他将套头衫袖口往上卷两道。
长裤腰部处宽了一寸,凌崇卿身材标准,宽肩窄腰,只是萧默和腰更纤瘦,他找到一条皮带扎紧,单脚跳出房间。
奇奇睡得正香呢。客房的床比普通双人床宽,奇奇睡成横向姿势也无碍。
萧默和漆黑眸子弯起,宠溺地揉了揉弟弟的头,替萧奇将滑落到肩头的被子掖好。
奇一会儿醒来要吃早餐,萧默和手撑着墙,跳去厨房。
初秋柔和的晨光从玻璃窗穿透而入,打在大理石镜面的橱柜台上。
萧默和没见过这般宽敞的厨房。左侧是烹饪区,中央的浅灰色石质桌台是备菜区,右侧是餐具区。
靠墙摆着白色智能双开冰箱,萧默和拉开冰箱门,肉制品、果蔬、牛奶一应俱全,瓶瓶罐罐上的标签都是英文字母。
这里是有人做饭的,凌崇卿会亲自做饭吗?萧默和好奇。想了想,不可能。
在考虑为奇奇做什么早餐,转念一想,这么贸然动别人家厨房不大好。萧默和回到卧室,给凌崇卿打了个电话。
凌崇卿回复说随便。
既然没反对,就是默许。奇奇还没醒,萧默和去洗漱间,发现没牙刷和毛巾,又电话他。
洗漱台镜中映出一张清俊的脸。萧默和五官疏朗,不似凌崇卿浓颜系。漆黑的清澈眸子、直挺的鼻、淡淡的唇,组合起来看上去特别舒服干净。
以前风吹日晒跑外卖,晒黑一圈。在医院休养近两个月,又慢慢白回来,模样比实际年龄小。
储物支架上摆着洗漱杯,杯子里斜插着一只黑色电动牙刷,还有四五支同品牌的男性护肤用品,两瓶香水,一款透明色一款淡蓝色。
萧默和连洁面乳都没买过,顶多就用香皂搓搓脸。
他从柜子里找到新牙刷,也是电动的,他没用过,琢磨了会儿怎么用。还剩一支新的,他打算拿去给萧奇。
走出洗漱间,见床上被褥未叠,单脚跳到床边,叠齐被子,拉平床单,又将两只枕头摆正。
总感觉自己不属于这儿,奢华得仿佛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