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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人敲了敲更衣室的门,两个化妆师探头进来:雪雪,该化妆了。
桑恬心想这些人怎么都跟唐诗珊一个毛病,对着林雪叫那么亲,林雪对所有女性的杀伤力是不是太大了点。
林雪看了桑恬一眼。
桑恬说:没事你先化妆吧,私采待会再做,不过我能叫我同事进来拍一下化妆过程么?
她有着作为一个好记者的天然直觉,知道哪些点最能引起大众的讨论与关注。
林雪点头:可以。
桑恬就赶紧把丁语柠叫进来了。
丁语柠端着相机拍差不多了,就溜到桑恬悄声对她说:楚凌雪一复出,待遇真够高的,今天这团队配置也太牛了吧?
桑恬:怎么牛了?
丁语柠:不会吧你不认识这俩化妆师啊?她们是百万博主好吗可火了,不仅给各种明星化妆,还自己录彩妆视频带货什么的。对了,代清上节目的妆也是她们化的。
桑恬还真不认识,上辈子她忙着搞事业,这辈子她忙着陪桑佳,加上她自己化妆的方法都是野兽派特粗犷,还真没研究过美妆这一块。
丁语柠看着那俩化妆师一脸艳羡的说:想不到她俩真人真长这么好看啊,我还以为她们晒出来的自拍全靠p的呢!
这时一阵咔吱咔吱的声音传来,丁语柠一脸惊恐:这摄影棚不会有耗子吧?
然后才发现是桑恬拿指甲抠着门板,盯着林雪化妆的方向一脸怨念。
丁语柠顺着她视线一看其中一个化妆师,把林雪现在长到肩头的头发撩起来,摸了好几下不说,还放到鼻子边闻了闻。
桑恬:发质好不好这事儿还能靠闻出来?她是属警犬的啊!
丁语柠一脸懵:咱也不是专业的,咱也不知道啊!
另一个化妆师,手里拿着五把唇刷还觉得不够用,盯着林雪的嘴唇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直接上手帮林雪把口红抹匀,那么长的美甲跟葫芦娃里的蛇精似的,一直在林雪嘴前蹭来蹭去,蹭得桑恬眼晕。
桑恬:手就是比唇刷好用是吧?会不会嘴比手还好用?
丁语柠一脸懵:咱也不是专业的,咱也不知道啊!
桑恬: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丁语柠盯着桑恬: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桑恬:我吃屁!
丁语柠:那你口味有点儿重。
桑恬:你怎么跟我待一段时间嘴都变贫了?我是说我犯得着吃醋么,我现在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丁语柠:那你把门板抠得更大声了是怎么回事?
桑恬:我今早剪指甲没剪好,上这儿美甲来了行不行?
丁语柠在旁边笑,又端起相机咔咔去拍林雪。
等林雪化完妆,丁语柠这边素材也拍得差不多了,到了拍宣传照的时间,一行人就走出更衣室。
林雪穿上冰刀走到背景板前,估计后期要加什么特效,这会儿就是一块光秃秃的绿幕。
可林雪懒懒颓颓往那儿一站,桑恬已可以自动把那绿幕替换成漫天冰雪,悬崖冰棱。
桑恬听到好几个工作人员在小声说:楚凌雪就是天生的冠军相。
丁语柠端着相机又对林雪一顿猛拍:这颜值简直了啊一张废片都没有!哪像我自拍五百张才能选出五张!
拍完照后,一辆大巴又把所有人拉到冰场,为了给一个半月后的商演预热,今天还要拍一组短视频。
林雪先穿着冰刀上冰热了下身,已经一堆姐姐妹妹拿着手机在场边偷偷拍:啊啊啊看到活的楚凌雪滑冰了!
咱就是说这种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不怕我一个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全旋外加侧手翻过去单膝跪地向她求婚吗?
导演已经笑着过去叮嘱她们:拍归拍,不能外传啊。
这时热身结束,林雪给冰刀套上防护套走下冰面。
导演安排团队过去布景和打光什么的,桑恬带着采访提纲和录音笔,坐在场边一张小桌子旁等,采访就趁这个空档进行。
所有的灯光都集中打在冰面上,林雪坐在桌边,脸藏在一片阴影里。
桑恬突然把掌心伸到林雪脸前,林雪怔了下眨眨眼:就算你觉得我答的不好,也不至于给我一巴掌吧?
桑恬的掌心却停在林雪脸前:嗯,真的在发抖。
她感受着林雪睫毛尖如蝴蝶翅膀,在她掌心微微颤动:林雪,你在发抖。
对冰面的巨大恐惧,伴着九年逃亡般的回避,已经如毒素一般,弥漫到了林雪的每一条血脉,和每一根神经的最末端。
又岂是林雪一夕之间穿上冰刀的决定所能克服的。
桑恬把手撤开:你怎么才能少怕一点?
不怕是不可能的,但能让林雪少怕一点,也好。
林雪:怎么样都可以?
桑恬:嗯,都可以。
林雪得逞般的笑了一下。
桑恬以为她要做什么呢,她却只是看了眼桑恬放在膝上的一只手,自己的手伸过来,在桑恬指尖飞快的捏了一下,又撤走了。
桑恬愣了下:这样就够了?
林雪笑着点头:这样就够了。 她蜷起手,好像想把桑恬指尖的温度在自己手中留存更久似的:我不是还在追你么?超过这样,就多了。
桑恬心中几乎涌起一阵感动。
她想起上辈子的陶绮年,别说追她的时候了,恨不得刚认识她的聚会上就往她身上黏。
她曾以为那是因为陶绮年看重她。
可这辈子认识林雪后,林雪所有的行为都在告诉她一句话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
这时导演那边已经布好灯光了,在叫林雪过去上冰了。
林雪站起来往那边走去,手还微微蜷着,好似带着桑恬指尖的温度。
桑恬对着她的背影叫了声:林雪。
林雪回头。
桑恬:不想问问,我刚为什么能看出你在发抖?
林雪:为什么?
桑恬:因为我也一直看着你。
像你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一样,我的目光,也始终落在你身上。
林雪:一直?
桑恬:嗯,你待会儿上冰的时候,我也会一直看着你的。
林雪低头笑了笑。
再抬头的时候,她的眼里忽然有了光,像一度落拓的王者,忽然又拥有了千军万马的底牌。
冰场全暗,当唯一一束灯光打在林雪脸上的时候,她像撩动人心的暗夜精灵。
冰场边所有人都为这奇异的视觉效果发出低低一声惊呼。
所有人都在看林雪美不美,只有桑恬,迎着那灯光看着林雪的一双眼。
她在看林雪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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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上冰的时候,迎着灯光,能清楚的看到场边围了多少人导演,工作人员、甚至还有好几个以前她认识的花滑教练和编舞。
不知那些人是怎么弄到采访证的,总之所有人都围在场边,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她。
在晁曦没出事以前、在她脚踝没伤的时候,她不知接受过多少次这样的瞩目洗礼,她从来没有怕过。
然而现在,她的右脚踝隐隐作痛,她稍微扭了扭,不知有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
其实她何尝不清楚,那跟腱断裂处直到现在还传来撕扯的痛感,全是她的心理作用。
曾经的手术很成功,触目惊心的伤口过了近十年,也早已变成一道淡淡的疤,所有看过她伤的医生都说恢复得很好。
她只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