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也没再说话,勾着肩上一个大大的运动包,懒懒的看着桑恬。
空气里有树叶摇动的声音,风的声音,蝉鸣的声音,远远小龙虾店的烟火味道,混着阵阵青草香钻进人的鼻子。
林雪就那样站在桑恬面前,随着初亮的路灯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整个人显得那样近,又那样远。
桑恬感谢阵阵飘来的小龙虾味,让她从愣怔间回过神来:就是占醉酒姑娘便宜的这种女的!
林雪像是觉得挺弱智的重复了一遍:占便宜?
她冷冷问桑恬:你怎么不问问她认不认识我?
桑恬心里一抖:我c,刚才看着两人好像不认识,直接就冲了,这两人不会真认识还是女女朋友吧?
醉酒姑娘八爪鱼一样搂着桑恬的脖子傻笑,桑恬一边扒开她一边问:姑娘,你认识这人么?
姑娘嘻嘻嘻摇头:不认识!
林雪:
桑恬:你还说你不是占便宜!你要是个男的我去jc局告你,判三年起步知道么?
林雪那样清清淡淡的看着桑恬,桑恬总有一种她在看弱智的感觉。
可她长得人模狗样一女的,还曾是墨叙传媒社会组的精英记者,今天英雄救美也有理有据,哪里弱智了?
桑恬理直气壮的瞪回去。
林雪:那人交给你了,你看着点。
没再说其他的什么,勾着肩上大大的运动包转身进了酒吧。
打扮跟昨天差不多,皱皱垮垮的格子衬衫,牛仔短裤,连背影都透着一股颓丧的劲儿。
桑恬愣了两秒,觉得那背影的好看里,有种很易碎的东西,正是那种易碎的东西让她上辈子爬上了三十三楼,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像夕阳里摇摇晃晃的蒲公英,风一吹,就散了。
什么都不剩的。
桑恬看着这样的背影的想:要不是这人这么ws,她还会放这人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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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搀着醉酒的姑娘走到小龙虾店太费劲,只好打了个电话让店员把手霜给她送到路边来。
对店员一番千恩万谢以后,桑恬准备打个车送姑娘回家。
她问姑娘:你家住哪儿啊?
月球!
地球上没家么?
魔仙堡!
桑恬:
在路边纠结了好一阵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热得桑恬的白衬衫被汗浸透紧贴后背,桑恬想了想,打了辆车把姑娘塞进去,报了个附近酒店的地址。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跑社会线新闻的时候各种幺蛾子见多了,不会傻到把一个陌生人往自己家领。
到了酒店姑娘又是一通吐,桑恬也不敢走,照看着姑娘让她别呛到之后又去买药,忙完以后,桑恬去洗了个才算洗去一身臭汗,这时姑娘已倒在床上睡得打起微微鼻鼾。
桑恬睡不着,给医院护工打了个电话问桑佳的情况,本来她是想自己陪夜的,桑佳非不让,说年轻人去干年轻人该干的事。
挂了电话,她坐在写字桌边发愣。
手机屏幕的光还没熄,映亮桑恬眉清目秀的一张脸,她借着手机灯光回头看了一眼,醉酒的姑娘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半张脸露出来,睡得正熟。
其实她这次为这醉酒姑娘冲这么猛,是因为上辈子的一件事。
上辈子她跑社会新闻时,遇到过一个姑娘,也是在酒吧喝醉了酒,跟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 那男人跟姑娘其实是认识的,同事,也算半个上司,但姑娘第二天酒醒后就报了警,说是男人强迫她。
当时这件事闹的挺轰动,网上有人支持姑娘,也有人跑到姑娘微博底下骂得很难听,说你装什么啊,又当又立的,你都跟人一起去喝酒了难道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姑娘转头就发了条微博,说我答应跟他去喝酒,不代表我默认愿意跟他发生x关系吧? 可桑恬估计那男人家里有点背景,请的律师也牛,微博上风向渐渐向男人那边倒去,有些人晒出照片说姑娘平时生活就不怎么检点。
所谓不检点,就是交过几个男朋友,下班后偶尔跟同事去喝酒泡吧什么的。但显然,这样的姑娘不是人们眼中的完美受害者。
渐渐的开始有主流媒体报道这件事,大多是从男人的角度出发,桑恬也去了,等她找到姑娘想采访的时候,舆论风向已经彻底倒向男人那边了。
姑娘红着眼问桑恬:你是来挖我隐私的么?看我平时是不是特别浪的一个女的?
桑恬说你就算交过五十个男朋友,跟这次这案子也没关系。
等桑恬采访完以后,姑娘抱着桑恬哭了一顿,说姐姐,谢谢你相信我。
桑恬拍着姑娘的背挺感慨,约了下次采访的时间,姑娘睁着哭肿的眼睛笑,说你下次来的时候能帮我从楼下蛋糕房买几个蛋挞上来么?我不想下楼也不想见人,桑恬说好。
可姑娘没等到桑恬的第二次采访,也没等到桑恬的蛋挞。
倒是桑恬,等来了姑娘跳*/lou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把自己喝成了八爪鱼,居然只是个无名的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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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姑娘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全民对这件事的重新审视,男人最终被判刑的那天,桑恬去了姑娘家楼下一次,买了她生前想吃的蛋挞,坐在路边沉默的吃完。
酥皮渣掉了一地,桑恬蹲在地上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瞟向姑娘家楼下,没来得及清理的很干净的血迹,在正午的阳光下像朵绽开的花。
桑恬的眼泪,大颗大颗滴在水泥地面上,很快随着午后阳光的烘烤,蒸腾消失不见。
那是桑恬第一次觉得,当个记者其实挺无力的。她能关注到一些事情,却无力改变一些事情,以笔做枪这种事,好像只是新闻人一腔情愿的一个热血幻想。
做不得真的。
桑恬这辈子坚定的想要当条咸鱼,大抵也跟这件事有关。
所以当她今天在路边看到醉酒姑娘,无论她怎么告诉自己别多管闲事,她还是做不到真的不管。
当晚桑恬迷迷糊糊睡过去以后,又梦到自己回到前一世那姑娘的楼下,来不及清理干净的姑娘的血迹,像朵绽开的花。
第二天桑恬醒的挺早,昨晚醉酒姑娘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写字桌边用手机搜索信息。
姑娘在她身后啊了一声。
桑恬回头。
姑娘拽着被子捂着胸口,一副弱弱小白兔的样子:我怎么在酒店?
桑恬:你说呢?
姑娘把胸口的被子捂得更紧了:你你你不会趁我喝醉轻薄我了吧?
这觉悟是对的,现在同性之间也不安全。
桑恬问姑娘: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像脱过的样子么?
姑娘看了眼嘻嘻一笑: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说你这姐姐也是,既然把我带酒店来了就好事做到底,帮我把衣服脱了让我睡得舒服点嘛。
她还有理了。
桑恬问: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姑娘回忆了一下:我在Trouble喝酒来着,喝断片了,然后
桑恬告诉她:昨晚确实有人想轻薄你来着,但不是我,所以我才把你带来酒店。
姑娘大惊:真的啊?!谁这么不要脸?!
桑恬:嗯,是挺不要脸的,你以后要是想喝酒,别去那家trouble了,免得不安全。
姑娘:嗯嗯知道了,姐姐你叫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