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诺陷入了昏迷,灯火的阴影铺在他苍白的脸上,呼吸微弱得连尘埃都无法撼动。
塞纳有些心疼地碰了碰以诺的侧脸,这本不是以诺需要承受的痛苦。
瑟西拿着自己的瓶瓶罐罐围在以诺身边,塞纳抬头看了看她,试探道:你是一个女巫?
唉?瑟西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只能说我早就猜到了,这些都是女巫所知的秘术,我曾从书本中看过,而且你的名字也是源自神话故事中的女巫,不过你用于驻颜固龄的术法或许有些过火。
至少不会有女巫会希望自己年轻得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一样。
闻言瑟西笑了笑,埋头处理以诺的伤势,悲伤被她的眼睫敛起,没有回应塞纳。
瑟西的手法很熟练,没有受到她身形的影响,塞纳还是有些不放心:以诺他以后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这可不是人类那种满是缺憾的医术,他会恢复如初的。
几处精密的粘合结束后,瑟西松了一口气:骨骼部分基本可以了,剩下的就看他自愈能力如何,如果他是某些特殊的族群,很快就能下地。
塞纳提起的心慢慢放下:太好了。
瑟西拿起其他的药品,温和地给以诺伤口周围涂抹:我刚才说会告诉你一些事,是关于索菲亚怎么变成这样的。
嗯,你说。塞纳调整了一下姿势,神色认真。
瑟西微微仰首,陷入短暂的追忆。
我记得那是一个群星闪耀的夜晚,星星连满了整片暗蓝色的天幕,之所以能记这么清楚是因为我最心爱的宠物狼就是于那晚诞下孩子后离开了人世,简单料理过她的尸体后,我准备将她埋在沙漠里,让她回归最初的家园,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索菲亚。
索菲亚正被丢弃在沙漠腹地,周围荒无人烟,除了个别特殊族群偶有出没,唯一频繁去往的人只有我,瑟西脸上浮现出不忍,那时的索菲亚刚刚经历过惨绝人寰的强暴和殴打,处于濒死状态,尽管如此她还是咬牙坚持着,等待着,祈祷着,希望有人能救救她。
发现我出现的一刻,索菲亚几乎是用自己生命仅剩的全部余火吸引我的注意力,她恳求我帮帮她,肿胀青紫的眼泣血看向我,瑟西的手停了停,深吸一口气,我从未见过求生欲望如此强烈的人,好奇地走到她眼前听她说话。
看到她的一刻我就清楚她已经没救了,她的伤势太重了,仅凭我当时的力量根本没法救活她,我并不想给她无谓的希望,坦言我做不了任何事。
听我这么说后,她开始哭泣,泪水和血水混合着从她眼中流淌出来,她勉强控制着不断痉挛的手放在肚子上,和我说求求你,至少救救我的孩子。
塞纳有些不可置信。
瑟西捂额,苦笑道:这让我想起我的母亲,你明白的,塞纳,当你看见过某些人正在经历你曾经的痛苦时,你会想要解救他,来弥补自己曾经无能为力的遗憾。
这句话触动了塞纳某些不露于人的心事,怔忪了片刻。
我的母亲曾也遭劫难,临终前将我托付于其他人,令我逃出生天,说起这些瑟西有些难过,手垂放在桌上,所以当索菲亚这样恳求我时,我抗拒不了,就好像如果我救了她,就能救回我记忆中的母亲荒诞而悲哀的想法。
于是我冒险使用了这张被我尘封的稿纸,将她的灵魂暂时寄放在我的宠物狼身上,把她孩子的魂灵与其剥离,与我共生蕴养,防止被别的恶灵吞噬。
获得临时身体的索菲亚感激不已,承诺做过一件事后就回来归还身体安心离去,不过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况了,索菲亚没有与狼尸分离,反而难分彼此,瑟西神色沉痛,她尚有遗愿难以达成,暂不愿离开这个并不合适的身体,我问她是什么困住了她,却总是没能得到答案,直到你来了,解脱了索菲亚的祖母。
我希望你也能帮帮索菲亚,她再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否则灵魂会因消磨湮灭,将彻底消失在世间,我不希望自己当时的一时心软,害她烟消云散。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无礼,毕竟这稿纸本就是应由你拿走了,但我还是希望塞纳你能好心帮帮我们。
塞纳有能力直接简单粗暴地取走稿纸,如果这么做了,索菲亚便会魂飞魄散,连同她的未尽之愿,这是最冷酷无情也是最快捷的方法。
瑟西惴惴不安地看着塞纳,她不清楚塞纳的为人,害怕他冷酷拒绝,所以才会用帮助以诺来示好。
塞纳揉搓了一下自己的手: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瑟西眼神一亮:我希望你能看看到底是什么过往困住了索菲亚,让她难以释怀,这样我就有办法开解她,让她不在执着于实在的身体,安心去往灵魂的归宿。
我可以试试。
瑟西满脸雀跃,阴霾一扫而空:太好了。
我稍微休息一下,明早就帮你。
瑟西连连点头,给塞纳安排了以诺旁边的位置睡觉。
塞纳躺下后可以看着以诺,后者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缓均匀,像是在做什么平和的梦。
太好了,塞纳这次是真正完全放松下来,困倦不断侵蚀他的思维,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塞纳再醒来时周围已经大亮,有节奏的咄咄身在一旁响着,塞纳侧头看见瑟西正在研磨一些植物。
在休息一会儿吧,天才刚亮。
太阳都升到最高了,哪还是刚亮,我已经休息好了,你不用担心。
瑟西有些羞怯地笑笑,给塞纳准备了吃的,随即眼巴巴等着塞纳吃饱喝足。
解决了最基本的生理需要,塞纳对瑟西招了招手:走吧,去干正事。
索菲亚比起昨夜要好一些,塞纳靠近时她能认出来,眼神有些复杂。
明明面对的是一头狼的形象,但塞纳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索菲亚,介意我帮帮你吗?
索菲亚叹息:既然是瑟西拜托的,那就请你做需要的事吧。
她还不知道塞纳是要窥探她的回忆,以为是瑟西说的帮她稳固灵魂与身体的联结。
塞纳点点头,让索菲亚侧卧下来,凝神片刻后伸手放在索菲亚的前半身,手像是在抚摸柔软的面团,一点点陷下去。
索菲亚不可思议地看着塞纳的手,那只手正逐渐接近她被环护的灵魂。
放轻松,不会有事的,只要你愿意对我敞开心扉,我就能帮到你。
索菲亚不太明白塞纳口中的帮是什么意思,她只害怕塞纳心念一转,掐断她生的可能,尽管这只是虚假的活着。
塞纳触摸到了索菲亚的魂灵,慢慢闭目,放空自己,去感受属于索菲亚的一切。
在索菲亚的记忆中,明显分隔成两部分,一部分属于她的祖母,一部分属于克里斯托弗。
在成年之前,索菲亚与自己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通过努力出国留学,顺利留在了国外。
她与克里斯托弗是在天文馆的教育活动中第一次见面,彼时索菲亚作为当地警察维持秩序,克里斯托弗则是作为美术老师带着孩子进行科教活动。
克里斯托弗主动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几次联系后渐渐熟悉,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
两人的恋慕非常普通而自然,因为被彼此的个性吸引,最终走到了一起,就是这么简单。
相识到相恋再到考虑结婚,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索菲亚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己想要游遍世界,看每一处的风景,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克里斯托弗就偷偷潜入到她祖母家,心惊胆战地在属于她房间的墙上画下了四季与风景
即使只在这小小的居所,也能让你看遍四季,游遍世界。
索菲亚那时还没有告诉她祖母自己的恋情,等着假日带克里斯托弗回去面对面正式介绍。
但这一天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等到,在打击本地黑帮进行深入调查时,索菲亚发现克里斯托弗与西顿家族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