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也就是江淑云见她喝水喝得这般急,忙伸手在她后背轻拍几下:慢着点,当心呛着。
江树昕喝够了水,抬手随意的擦了把嘴角,然后才继续说道:小尚儿睡了?
她年纪那般小,早睡了。江淑云也跟着在她对面坐下来,秀丽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温柔。
你怎的这么晚还过来了?
江树昕听她这么问却又不急着回答了,起身朝着屋内的寝房走去。
暖橙色的烛火晃晃悠悠的照亮着屋内,靠墙的床榻中央躺着一个模样白净可爱的小女娃,身上盖着小碎花毯子,小鼻头一耸一耸,睡得正香。
江树昕蹲在榻边轻轻摸了摸睡梦中孩子的额头,跟在她身后的江淑云也满目柔情的看着榻上的女儿。
有些意犹未尽般的捏捏那奶娃娃的小肉脸,江树昕这才站起身来出了屋子。
你也不怕吵醒她,每回都要捏她。出了屋子,江淑云笑着指责江树昕,语气却温温柔柔带着笑。
江树昕也跟着笑,坐在椅子上没个正形。
最近我都没怎么回来,说不定小尚儿想我想得紧呢。
你也知道啊。江淑云横了她一眼继续道:那渔棚离家里又不远,回家住不是一样的嘛,干嘛非得挤在那小渔棚住着呢?
江淑云一听这个就头疼,每回来一次都要被念叨,但她就是喜欢在那海边住着:住在那边方便。
我才懒得管你。
江淑云偏过头去,无奈的说道,她也不是强求自家妹妹非得住在家里,只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在那海边住着不安全。
那你这大晚上的回来难道就为了看小尚?
说起这个,江树昕脸上的笑就全收了起来,看得江淑云也跟着不自觉的收起脸上的笑意。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树昕模样深沉,冷着一张脸,欲言又止的点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同她姐说这个事情。
沉吟片刻,江树昕还是试探性的开口道:如果我说我要花点银子买个媳妇回来,姐姐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话音刚落,江淑云就蹭的站起身来,柔和的面庞上表情有些僵硬,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江树昕,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姐,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江树昕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满脸的苦恼。
江淑云震惊过后又慢吞吞的坐下,她怒瞪自己那不着调的妹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如果你没疯,那钱我肯定有,但是你得先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江淑云这么说,江树昕就知道绝对是有戏,便事无巨细,一字不漏的将四宝的事情说给了江淑云听。
说到四宝缠着自己要抱抱的时候,江树昕不自在的咳嗽两声之后忽略过去,决口不提这事。
江淑云听完之后就陷入了沉思,她并非不知道余家那个四宝,是个人傻心思稚嫩的天真丫头,只是想不到余家人竟会如此狠心。
江树昕看着她姐姐沉思的模样,有些坐不住,可她却固执的盯着江淑云,等待她的表态。
你真的想清楚了?江淑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声继续道:如果你想决定好了,那我就去拿银子。
姐江树昕下意识开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淑云出声打断她,伸手指向江树昕的脑袋:我知道,余家四宝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姑娘,但是你跟我开了这个口,就说明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是吗?
江树昕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是绽开了笑,一口白生生的牙被烛火照耀着,她笑着,不置可否地点头。
对啊,还是姐姐你最了解我,那就先借个五十两好了。
江淑云差点就要被她这般狮子大开口给气着,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最多赚个五两银子,她开口便是五十两,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但江淑云还是去里间拿了五十两交给江树昕。
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再说余家那都是些没情没义的家伙,惯着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我知道。江树昕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银两可不会白白落入那些人手里:我会处理好的,你早些进屋休息,免得小尚醒来没见着人哭闹。
说完,就站起身收拾东西。
江淑云见她这副作势就要走的样子,诧异的喊住她:这么晚了你还要回海边?
江树昕脚步一顿,停下步子,想了会,到底还是朝着院外走了。
让她一个人在渔棚待着我不放心。
江淑云也不好再劝,将江树昕送到门口,顺带在院门口摘了盏灯笼,拿给江树昕路上照明用。
提着灯笼,江树昕的脚步要比来时快上许多,没多久就能看见海边那七零八落的小渔棚。
回到棚子里,江树昕还没将门给推开,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东西砸在地上的响声,她眉头不自觉地拧起,猛地抬脚将门给踢开。
三步并作两步,江树昕直接走到内屋里,点着的烛火还在摇晃着,本该睡在榻上的人却不见了。
四宝。
江树昕不确定的开口唤了声。
呜许是听到了江树昕的声音,床头跟橱柜之间的夹缝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呜咽声。
江树昕忙把手里的灯笼放下,朝那走去,还没看见人,就先踢到了一只滚落在地上的茶盏,而后才看见坐在夹缝中哭得梨花带雨的余四宝。
又怎么了?江树昕跟着蹲下来,伸手想要去拉她。
四宝坐在那泪眼朦胧的看着回来的江树昕,无视她伸过来的手,不自觉的瘪瘪嘴,委屈道:腿疼。
江树昕也不介意,伸出去的手改为去帮她抹眼泪,但也只是在眼尾轻轻擦拭一下就很快收回了手。
腿疼就要哭得这般委屈啊?
先起来好不好。
江树昕语气很轻,她依旧蹲着,目光直视着四宝那已经花得不成样的小脸,好声好气的同她说着。
这下四宝才微微收了点情绪,吸吸鼻子,朝江树昕伸出胳膊,也不开口。
不过江树昕一看她那架势就知道她是要怎么着了,干脆又利落的将人从那角落里抱出来,扔回了榻上。
四宝又一骨碌爬起来不满的看着江树昕,用眼神控诉着她。
接着又说道:你,不见了。
一听这话,江树昕就知道这小姑娘是个什么情况了,估计是半夜腿疼疼醒了,没找到自己,就一个人躲着哭。
想到这,江树昕总觉得自己心里怪怪的,不知道是四宝太依赖自己还是害怕一个人待着,却又莫名的希望四宝是对自己的依赖。
从屋外打了盆凉水,江树昕不轻不重的替四宝洗脸,一边洗一边哄她:下回醒来我绝对在这,今天赶紧睡吧,我在边上守着。
腿疼。四宝指着自己的右腿,就是不肯睡。
江树昕替她仔细检查过了,就是看着有些吓人,也没伤及到骨头,前一两天疼也是正常的;若是旁人,江树昕估计也就是叫人忍着些就过去了,但是搁四宝身上,能忍住也不会跟她喊疼了。
思来想去,江树昕索性拿着给四宝擦脸的帕子,用凉水浸湿之后搭在了四宝受伤的小腿上。
凉意叫四宝不自主的缩了缩,却没听见她喊疼,江树昕猜测这般可以稍微缓解一下疼痛。
隔上一刻钟,江树昕就将帕子拿下来重新打湿替她盖上去,不多时,四宝就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