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横臂挡在门前,柳淡星警告贝蓝蓝:休想带生化武器进入我的实验室。
贝蓝蓝挑了挑眉,只好把盒子放到一旁的清扫间里,上面有她的名字,清洁工应该不会拿走。
重新回到实验室,贝蓝蓝按照柳淡星的要求,耐心的洗了三遍手,然后又回到她之前站的地方,准备给实验设备换耗材。
她干活的时候,柳淡星就这么看着她。
看了大约三分钟,她忍不住了,你就不生气?
贝蓝蓝刚拆下旧的滤网,她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转过头,眨了眨眼,她对柳淡星笑了一下:还好。
柳淡星沉默的看着她,觉得这两个字里面的水分有点大。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有人觊觎自己的女朋友,而且都挑衅到家门口来了,她怕是杀人的心都有。
哎,想这些干什么,说来说去都是贝蓝蓝自己的事。
耸耸肩,她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晚上,贝蓝蓝带着香水盒回到家里,今天辛妍没去接她,公司临时有事,她晚饭都是在公司吃的。
等辛妍回来的时候,贝蓝蓝已经睡着了,辛妍问管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管家看到了那个包装盒,按理说,他应该跟辛妍报备。但是最近辛妍和贝蓝蓝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前辛妍根本不关心贝蓝蓝生活上的细节,除非她想逃跑,或者做了辛妍很讨厌的事,那样她才有耐心听。
现在,辛妍对贝蓝蓝关心的事无巨细,同时,她也变得尊重贝蓝蓝了,某些管太宽的、有窥私嫌疑的事情,她比贝蓝蓝还反感。
管家因为没搞懂关心和窥私之间的界限,被辛妍训了好几回,这一次,他谨慎又谨慎的思考了好久,感觉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他就没说。
那个盒子在贝蓝蓝房间里静静的躺了两天,辛妍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这天晚上,辛妍换上橄榄绿色的毛衫和白色的休闲裤,然后披了一件带毛领的羽绒服,跟贝蓝蓝一起出去吃饭了。
这身衣服显得她年龄小了很多,而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这顿晚饭不止她们两人在,还有一个长辈,对方姓胡,早些年是辛妍父亲的朋友,这些年两人根本没怎么联系过,虽说公司有合作,但私下里的交流,这还是头一回。
公司的合作对象那么多,要不是贝蓝蓝提醒她,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这是谁,晚宴那天他也在,三言两语,贝蓝蓝就替她把这隔辈的情谊捡起来了。
本来她没想这么快就安排这个饭局,但是贝蓝蓝说,这个胡叔叔快结婚了,他的第四任老婆比他大十岁,是个孀居很久的寡妇,更重要的,这个寡妇继承了她早死老公的大笔遗产,她还有个儿子,在省厅里工作。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胡叔叔马上就要发达了啊!人生的第四春,谁知道会把他吹向哪个方向,以后的事还不好说,但是人情往来,现在就能准备起来了。
辛妍是为了跟这位胡叔叔叙旧,顺便期待着哪天可以从他身上薅点羊毛下来才过来的,而贝蓝蓝,她是为了通过这个姓胡的,认识那位据说很有见识的寡妇,那个夫人姓黄,她没有自己的事业,但是这些年她一直在不断的投资新行业,作为一个快六十岁的人,她的眼光相当毒辣,贝蓝蓝想要让她成为自己的下一个买家。
她们两个各有各的心思,把那位快五十的胡叔叔哄得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人年纪大,就喜欢回忆往昔,就容易感性,就容易做出不怎么明智的决定。每个年轻人看着老年人犯错,心里想的都是我才不会变成他那样,结果是什么样,大家都知道了。
吃饭前,辛妍小小的调查一番,发现这位胡叔叔年轻时候也是半个狠角色,白手起家,靠着认大哥认干爹发家致富,很多人都看不起他,等他攒够了第一笔资金,他立刻就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第二年盈利十倍,一跃成为当地新贵,也是这样,他才认识了辛妍的父亲。
辛妍遵守着看人下菜碟的处世原则,乖乖换上长辈们都喜欢的孝顺柔软风衣服,把自己身上的棱角尽可能的隐藏起来,因为她知道,越是强势的人,越不喜欢跟别人分庭抗礼,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老头配娇妻了。
辛妍考虑的很周到,但她忘了关键的一点,这个胡老头,他可没有找娇妻,他找的是比自己派头更大的贵妇。
饭局上,当年的狠角色,如今的胡叔叔,哭的不能自已。
你爸妈出事的时候我在国外,我都没赶上葬礼啊!我一接到消息就往回赶,谁知道遇上百年不遇的龙卷风,我、你说我!我怎么就非要在那时候去出差呢!
辛妍:
贝蓝蓝:
这是中式大排档餐厅,没有包间,胡叔叔指定要来这吃饭,因为他喜欢热闹的气氛,现在,辛妍已经看不到热闹了,倒是别的客人,全在看她们的热闹。
此时,胡叔叔还在真情实感的哭诉:我回来以后,头七都过了,我想去找你,但你被你妈家里的人接走了,我想着,都是一家人,他们应该对你不错吧,谁知道谁知道
他低着头,手掌缓慢又沉重的拍着桌子,声音也越来越低,突然,他一拍大腿,万分悔恨的说道:都怪我啊!是我把你害了啊!!!
辛妍一脸麻木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服务员跑过来,劝他出去醒醒酒,幸亏他还听劝,要不然辛妍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服务员陪着,辛妍就没出去,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辛妍连个表情都做不出来。
发现连贝蓝蓝也在看着她,辛妍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你别听他胡说,他跟我爸关系才没那么好,一年里,我也就见他来过我家一两次。
贝蓝蓝还是看着她,你妈妈家里人是怎么回事?
辛妍也不知道,她停顿了一会儿,在回忆里翻找片刻,才回答道:也没什么,我舅舅是个赌鬼,他把自己的家产败光了,就想来找我家要钱,我妈不给,还跟他断绝了关系,好多年都不来往。我父母出事以后,他就是我最近的亲属,律师和信托公司都不知道他的为人,我也不知道,他把我领走,没多久我就发现了他的真面目,然后,我又回来了。
辛妍说的特别轻松,但她没说她是怎么回来的,那个舅舅后来又怎么样了,没有长辈的引领,她的生活是什么模样,公司里的人又为什么愿意接受她的领导。
贝蓝蓝想起宋溪子问她的话,她问她,知不知道辛妍的阴影,这就是阴影吗?
辛妍撑着自己的头,她看着满桌的饭菜,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所以说,她不喜欢应酬,因为谁也不知道,同桌吃饭的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十五分钟以后,胡叔叔终于回来了,他看上去清醒了一点,回来以后,没那么激动,也没那么感性了,他坐下来,先好声好语的跟辛妍和贝蓝蓝道歉,看得出来,他很想挽回自己的形象。
我真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他是我大哥,我们俩拜过把子,我知道,我拜过的把子有点多但这些人里面,我唯一认的,就是你爸爸。
辛妍呵呵笑了一声,一点都不信。
胡叔叔看起来挺无奈的,过去忙,我也不像你爸爸,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年到头我们俩见面都没几次,你不记得我也正常。
辛妍心说,她记得,她就是不信他的说辞。
长叹一声,他又说:知道那些事以后吧,我想来看你,但那时候,你已经在公司站稳脚跟了,我觉得没脸,这些年也就不敢往你面前凑,多亏了蓝蓝。对了,你们俩现在是什么状态,要结婚了?
辛妍一惊,怎么这么问?
胡叔叔愣了愣,啊,大家都这么说。
辛妍:
贝蓝蓝笑了笑,替她回答:多谢大家的关心,但是,还没到那份上呢。
辛妍不禁扭过头,古怪的看了看她。
还没到那份上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就会到那份上了?
胡叔叔倒是没想这么多,他也笑起来:我懂我懂,现在年轻人讲究着呢,阿妍啊,等你结婚了,我给你包个全场最大的大红包,保证没人比我多。
辛妍默默看着他,有种想要把结婚证拿出来的冲动。
但是不行,一来结婚证在家里呢,二来,她还要脸。
这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回到车里,辛妍才彻底放松下来,揉揉笑的都有点僵硬的脸,她转过头,问身旁的贝蓝蓝: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真?
酒桌上人们什么都能往外说,但是真是假,人们总是分不清。
贝蓝蓝看着车窗外,司机已经把胡叔叔接走了,沉默两秒,她看向辛妍:我不知道。
辛妍撑着座椅,坐直了一点。
贝蓝蓝继续说:别人的心太复杂,我只能分辨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