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替我进暗卫营的时候,我其实很担心你,但是我又希望你能在里面学一点本事,至少,在发生意外的时候能自保。你做到了,你很优秀,简直大大超出我的意外,天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有多么开心
我以为把你放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是对你好,却没想到最后会伤害到你。
云初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太过荒唐,他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转过身不去看墨迟脸上的表情,声音有些颤抖:皇上,你莫要说笑。
墨迟:我没有说笑。他看着云初单薄消瘦的背影,回想起了自己昏迷时梦境中所看到的一切,恨不得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云初,可他知道,即便这样,他对云初造成的伤害也不会消失。
有时候打着为你好的幌子给人带来的伤害,更为让人难以原谅。
傅楼调查你,我不知道他查到了多少,但是他曾威胁过我,说到这里,墨迟放在床沿上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眼里也爬上了一层阴霾,他说:我不能让冒险,哪怕是一点也不行。
我知道我的方法很笨,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他们想让我纳妃,我就纳,让傅馨妤进宫是我计划很久的事了,所有人都说她和你很像,我要的,就是这份像。
你别说了!云初颤抖着声音打断他,他转身看着床上看着他目光灼灼明亮的男人,身子微不可察地开始颤抖。
往事一幕幕地从他眼前滑过,他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对方所说一般,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对傅馨妤那明目张胆的宠爱算什么?难道喜欢也能是装出来的吗?
墨迟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抿了抿唇角,没有穿鞋就从床上下来,慢慢来到云初身边,他轻轻将人抱进了怀里,对方颤抖的身子让他无比的心疼,他说:所有人都说你是傅馨妤的替身,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她才是你的替身。
云初,我只有让她受尽宠爱,那些人才会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我爱的,至始至终,都是你,也只有你。
男人的声音里满是情真意切,云初听着他感人肺腑的发言,只觉得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冷。
墨迟将他缓缓抱紧,不让他挣脱,鼻息喷洒在对方的脖间,带着湿气。
等到怀中的人开始渐渐地安静下来之后,墨迟才微微后退将他放开,他的目光从云初脸上的那张树皮面具上滑过,然后抬手,轻轻将那张面具摘了下来。
梦境中那张丑陋的脸和眼前的人缓缓地重合在一起,墨迟只觉得心脏都在一抽一抽的疼,他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摸上去。
那日在山洞里仓促一眼远远没有这个时候的冲击来得大,云初看着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看吧,然后尽情的嘲笑吧。他在心里如是想到。
有想过男人眼里可能会出现厌恶恶心害怕,却独独没想过能看见对方的眼泪。
当云初看见墨迟一点点猩红了眼眶和眼里漫起的泪水时,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温热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墨迟抬起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终于抚上了云初被烧毁的那半张脸,而后,泣不成声。
纵使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世,墨迟却从来没有哪一刻是这么的难过,他阻止过很多次悲剧的鸿星发生,每一世都来得刚好及时,却就在这一世。
他来晚了,没有在云初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身边,所以让他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的云初,他宁愿失去一切也要护好的云初
对不起对不起墨迟一声又一声的道歉,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流个不停,除了第三世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哭得这样狼狈过。
云初已经彻底被他吓住了,他僵硬着身子像一块木头一样任由男人将所有的眼泪全都擦在了他的衣服上。
劣质粗糙的布料很快就被浸湿了,被眼泪湿透的地方一阵灼烧般的疼痛,云初听着墨迟压抑的哭声,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不然,他为什么会那么心痛呢?
你别哭了许久之后,云初才轻声开了口,他从对方怀抱里挣脱出来,看着墨迟那双红肿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莫名的,就觉得有些想笑。
墨迟眯着肿痛的眼睛看着他,还在一个劲儿的说着对不起,他在道歉,为之前自以为是的自己道歉,为伤害云初的自己道歉,为来晚了的自己道歉。
云初轻轻抿了抿嘴唇,重新将面具带上。
我没有怪你。
你说你身不由己,其实我都清楚,只是
可能是因为我第一次喜欢人,所以才会对很多事都抱有很大的希望,却忘记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云初看着墨迟,却没有掉眼泪,他说,看见你将那些大臣塞进来的女人放进后宫的时候,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的,看着你对她们笑脸相对的时候,我也知道你有苦衷唯独,看见你将傅馨妤接近宫里的时候,我真正的慌了。
云初的声音平静得始终没有一丝起伏,墨迟却觉得心脏被人紧紧揪住了一般,他听见对方说:所有人都在说我是她的替身,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看着墨迟,说出了那些自己从来没有说过的话: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她才是我的替身,可是我看到的却和你恰恰相反。
栖霞宫走水的那天,你紧张害怕的样子,是我义无反顾冲进火海最主要的原因,因为我觉得,如果贵妃娘娘不幸遇难,你一定会很难过,我不想让你难过。
墨迟听着他的话,眼里一下又滚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皇帝与暗卫(十)
他摇着头,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甚至不能反驳,因为云初说得是那样的绝对。
云初看着他的样子,同样红了眼眶,他仰着头,使劲将眼里的热意逼了回去,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墨迟,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说:被傅馨妤推进火海的时候,我有想过,要是我就这么死了,你会不会为我难过,哪怕只有片刻。
可是醒来后,你却给了我当头一棒,让我从哪可笑的梦境里清醒了过来,再也没有了半点奢望。
墨迟听着他平静异常的话,看着他宛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目光,只觉得一颗心像被凌迟一般,他颤抖着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彻底塌了下去,没有了半点生气,只是一声声的对着云初说着对不起。
云初听着他的道歉,只觉得那三个字轻得没有重量,却生生在两人之间画下了天堑一般的沟壑,他不想跨过去,男人也过不来。
从男人手中拿过自己的面具戴上,云初撩开衣摆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声音平静毫无波澜,一字一句,像是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墨迟的心上,他说:皇上昔日的救命之恩,属下没齿难忘,而今以后,属下只愿跟在皇上身后,做好一个暗卫该做的本分,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云初在说完这番话后就起身离开了房间,洒满阳光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墨迟一个人,他穿着粗布里衣,坐在床边,一脸的苍白之色,像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满脑子都是云初之前对他说的话。
他既气又恨,却半分也不怨云初。脑海中的系统像是死了一样,无论怎么呼唤也不见回应,墨迟揉着胀痛的脑袋,只觉得里面的每一根神经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墨迟想,造成的伤害已经不可能挽回,但是相同的事情,绝对不能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云初匆匆离开房间后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一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二狗子,男孩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五官都拧巴在了一块,像一朵小雏菊。
云初神情恍惚地低下了头,眼里蓄积已久的泪水倏地就掉了出来,刚好滴在了仰头看他的二狗子的脸上,二狗子的嘴巴张成了o形:云哥哥,你怎么哭了啊?
云初抬手摸上眼角,指尖沾上了些许湿润,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食指擦去了残留的泪水,云初弯下腰将二狗子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蹲下身子替他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泥土,声音喑哑:摔疼了没有?
二狗子摇了摇头:不疼。
他说完之后歪了歪头,神情单纯又天真:云哥哥,你哭了吗?
云初摇了摇头:眼睛一不小心进了沙子,云哥哥没有哭。
小孩依旧不解地看着他,云初却没有去看他黑白分明如同镜子一般的眼睛,而是偏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道:二狗子饿了吗,云哥哥去给你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