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甘棠扯了扯嘴角,我明白,可我不愿意。
燕沉潇听罢,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才慢吞吞道,哦。
与他的话语完全不同的是,他心中的委屈和伤心几乎要溢出来了,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直深深隐藏在心底的疯狂。
为什么她就不能喜欢自己呢?
分明从前动容过,如今却是完完全全的冷漠,他被她隔绝在外,固执地捧着一颗□□裸的心,千疮百孔,快要难过死了。
她不喜欢就算了,他早该明白的,可就算这样,他也不会让别人同她在一起。
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他不会放手的。
他安慰自己,成亲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他又扒了上来,甘棠受不了他了,她径直叫停赶车娘子,看动作似乎要下马车。
燕沉潇不敢置信,你要做什么?
甘棠没回答他,直接下去了,他只听到外头她温凉的嗓音,十分无情地说道,送殿下回去。
燕沉潇咬着唇,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帘幕,视线几乎要把它烧穿了。
她竟然宁愿弃了这马车走回去也不愿跟他在一块了。
他就这么讨她厌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成亲(推眼镜)
第73章 成亲
时间便在这种并不怎么愉快的氛围中缓缓流逝, 在宫里的海棠花落尽,紫薇花开了一簇又一簇时,婚期将至, 燕沉潇也难得地遵循了礼制,从一个月前便不同她见面,诡异地、令人惊奇地认真准备着这场婚事。
而甘棠这段时间除了准备婚事,也时常去一枝春同卫樱聊天,卫樱活力充沛, 常常妙语连珠, 甘棠尽管有时候听不懂,也觉得十分有趣。
那儿大概是京城里头少数能让她舒心的地方了。
与此同时, 甘凌和江无情也回到京城了, 甘棠甫一见到平安无事的他们,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浑身都泛着明媚的气息。
若说世上有什么最让她牵挂的东西, 大概便是这个家了。
一家人回到府中,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一同说出来。
甘凌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 乍一听甘棠说了阮家的事情, 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说道,原来是这样,娘真没想到。
江无情皱眉,脸色微冷, 如此不厚道,亏了爹当初还觉得觉得阮家郎君人不错。
现在看来, 因为一己之私而隐瞒退婚的事情, 还是太过小家子气了。
他看向甘棠, 有些懊恼,早知当初爹便留在京城。
说不定他留下来就没这么多糟心事发生了。
甘棠手掌抵着侧脸,笑道,爹不必自责,如今事情都过去了。
江无情叹了口气,是啊,转眼你也要成婚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非常愉悦,甚至还有几分忿忿不平,半晌低声问道,棠棠,那长乐殿下你对他可还有半分情谊?
一想到自己女儿竟然要被迫同这个恶劣的殿下结为妻夫,他便觉得心脏一阵不舒服。
甘棠见他满脸忧虑,已经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舔了舔下唇,说道,不知道,或许吧。
江无情:
算了,至少比怨偶好得多。
他不再追问。
甘棠也松了口气,私心上,她并不想让她爹担心,而一个含含糊糊的回答便可以避免这种不必要的操心,何乐而不为呢?
反倒是甘凌,瞅了甘棠半晌,但什么也没说。
一家人并没有太多的闲暇日子,甚至十分忙碌,这种状态越临近婚期便越发明显,饶是江无情不喜燕沉潇,也不愿在这种事情打马虎眼,从早到晚忙碌着,人都憔悴了不少。
终于,六月初九,正是小暑,宜出行、冠笄、婚嫁,大婚的日期到了。
这日的太阳格外的大,澄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没有任何遮挡的阳光几乎洒满了每一个角落,连青石板路反射着刺目的光。蝉鸣尖锐,铄石流金,路边的树叶黏答答地下垂,软乎乎的失去了生气,柔弱地随风飘荡,叫人一看也觉得喉中干渴、燥热难忍。
极目望去,甘府满目的红,红绸带、红灯笼、红色的囍明亮的颜色几乎铺满了整个府邸,映着金灿灿的阳光,光彩鲜明、视之耀眼。
炮竹炸响,混杂着人们鼎沸杂乱的笑声、贺喜声,热闹得几乎要把甘府燃烧了。
甘棠同样是一身的红,赤色的喜服,其上绣了腾空盘旋的金凤,缀以明珠宝石,华美高贵。乌发雪肤,偏偏脸颊被热得泛着潮红,唇瓣也因为她无意识的舔舐显出嫣红的颜色,像是含了一枝桃花。
她骑在一匹高大俊俏的棕红色马上,华丽的衣摆下垂,领着绵长的迎亲队伍缓缓驶往燕沉潇的府邸。
周围的百姓十分热情,反观甘棠却冷静过了头,表情淡淡,仿佛自成一方天地,丝毫没有被外头的热烈影响。
队伍在唢呐声、鼓锣声中渐渐抵达燕沉潇的府邸,甘棠下了马,由宫人领着去往燕沉潇所在的寝屋,最后停在在门前,双眼被蒙上了一个红丝带,层层叠叠,除了满目的红,什么也看不见。
一旦她进门,便需要准确地找到燕沉潇,否则便会有惩罚,具体如何,由新婚夫郎而定,而这条红丝带,也只有正确找到人后才能拿下。
燕沉潇也穿一身赤色金凤缠花的喜服,样式同甘棠配套,朱唇粉面,蛾眉螓首,往常闪亮的双眸被一条红丝带掩住,绕过乌黑的发在脑后打了细结。与新娘有所不同的是,新郎头上的红丝带只能在礼成之后由妻主解开,倘若中途散开或掉落,皆视为不吉之昭。
此次大婚,燕腹蕊也来了,她站在燕沉潇身旁,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正如同一个为兄长出嫁而感到喜悦的妹妹,至于心里想的如何,没有人知道。
周围是嘈杂的,唯独燕沉潇心里很安静,但并非平静,事实上,他的心脏几乎要跃出胸腔了,随着呼吸一张一弛,将躁动传遍全身,就连指尖都在跳动。
期待了这么久的成亲,终于实现,他怎么能不紧张?
他几乎要紧张死了!隐藏在红丝带下的眼睫微颤,一颗心好像被绑到了风筝上,越飞越高,最后停留在云端上,小心翼翼向下望时,高度令他眩晕。
寝屋的门被打开了,淹没在喧闹的人声和乐声之中,几乎没有任何人听到,可燕沉潇还是无比精准地捕捉到了这道声音,而与此同时,他安放在衣袖下的手也禁不住攥紧。
为了干扰他们用说话的方式找到对方,外头的乐声更大了,急哄哄地钻进人耳,叫人耳畔生疼。
甘棠推门进入,却并未再走出一步,顿在原地,脑袋微微侧着,似乎想要捕捉燕沉潇的动静。
这个尝试没有得到任何效果,甘棠最终还是跨出了脚步,十分缓慢地向前踏去,像是在试探。
周围许多宫人和贵家郎君都在看他们,眼里闪着光,目不转睛,不知为何竟还屏上了呼吸,生怕干扰到他们似的。
这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女驸马啊,竟是这般神仙模样。
他们懂得长乐殿下为什么死活要同她成亲了。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中,这位年轻的女驸马一步一步,渐渐靠近了静坐在床边的长乐殿下,可在缓慢的行进之中,脚步竟又停顿下来,秀气的眉头轻蹙,似乎在调整方向。
围观的人几乎要被急死了,恨不得直接把她拉过去。
甘棠只是顿了顿,随即便继续前行。
她不知道燕沉潇在哪儿,完全凭着心中的猜测,按照床榻一般的摆放位置来寻他的方向。
她没猜错,她确实在一点点靠近燕沉潇,但也靠近了燕腹蕊。
眼见两人距离不远了,一直围观不语的帝王忽然踏出了脚步,默无声息地挡在了燕沉潇身前,笑容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