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锋道:我与匠心坊的老板有几分交情,可否让我一同前往?程锋一拱手,又看向罗茂:罗统领?
无妨,这个时候也并非我俩当值,不如我也一起去吧。罗茂说完又对沈裕道:沈大人,若不嫌麻烦,我和程副参领愿意尽一些绵薄之力。
二位客气,若是能帮上忙,我自然感激不尽。沈裕示意小吏在前头带路,自己与程锋和罗茂简单说了说案情。
罗并枳在家里养了几天脸,听说程锋以后就不负责贪污案了,他立即意识到他能接触程锋的机会不多了!
再看看镜子里的脸,疹子基本都消退了,只剩下一些不显眼的红点点,他拿粉一盖,就出了门。到了刑部,他刚像像往常一样探听程锋的下落,就看到程锋一行人走出去。
他连忙跟上去:哥!见过沈大人、程副参领。
罗茂看到弟弟就头疼:你不在家养病?出来做什么!
我、我出来散散心。罗并枳捂着脸,却发现程锋根本没有看他,心里很是失望,你们要去哪里呀?
去查案。
我也一起去!
胡闹!查案又不是儿戏!罗茂尴尬地看向沈裕和程锋。
可我也是刑部的人啊!
沈裕对罗并枳的发言不予评论,他瞥一眼程锋,时间紧迫,赶紧走吧。
程锋嗯了一声,跟和沈裕快步走了。罗茂又警告了罗并枳两句,才匆忙跟上,罗并枳不甘心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一跺脚,不甘心地跟在后头。
在匠心坊后门看到宝珠时,程锋心里一沉。
主子!宝珠像看到了主心骨,公子在里面。
叩开匠心坊的大门,程锋率先冲了进去。他无暇多看院子里骇人的惨状,黑着脸问卓夏:人呢?
卓夏还没来得及回答,宋羊就从屋子里走出来:你怎么来得这样快?我派人去宫里找你了。
程锋抓着宋羊的胳膊把人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我正好在刑部,不在宫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程锋深吸一口气问,他憋不住火气想对宋羊发脾气,院子里那些东西宋羊不怕吗?怀着身子,万一吓出好歹怎么怕?他无法接受宋羊出任何事。
他头一次为宋羊的胆子大感到后怕。
可当宋羊仰起脸,眼里弥散的光在看到他时的一瞬间凝聚,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程锋将宋羊紧紧抱在怀里,吓到了?
宋羊环抱住程锋的腰,在程锋怀里摇摇头,声音低落:我没事。
怎会没事呢?
程锋听他的声音便心疼了。
沈裕和罗茂面面相觑:郡君怎么在这里?
罗并枳挤进来:哥,怎么了怎么了,程锋怎么了?然后他就看到地上的尸块,忍不住尖叫起来:啊
宋羊皱眉看过去:卓夏,把闲杂人等赶出去!
卓夏听令便要上手,罗茂岂能看着自己弟弟被人这般对待,无奈地挡在罗并枳面前。卑职罗茂见过郡君,舍弟年幼失礼,还请郡君恕罪。
弟弟?宋羊对罗茂有印象,而罗茂的弟弟,不就是那个什么痣吗?
宋羊戴上看情敌的眼镜打量对方,倒也没有程锋说的眼似铜铃脸似饼,但也没有好看到让人一眼记住,顶多算得上清秀罢了。
就这?宋羊也不是自恋,但他觉得程锋真的没可能眼瞎看上这人。
罗并枳也在打量宋羊,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宋羊的模样,他没想到宋羊长得这么美!皮肤比他好、眼睛比他亮、睫毛又长又密,脸有些肉,却一点儿不胖,身形也比他颀长,即使大腹便便,他也没法比!
罗并枳嫉妒得说不出话来。
见到本郡君,为何不行礼?这就是罗统领家的教养?宋羊虽是笑着看向罗茂,表情却没什么温度。
罗茂又不傻,自然知道自己弟弟惹了郡君不悦。他摁着罗并枳的肩,用力捏了下。
草民罗并枳,拜见郡君。罗并枳极其不甘愿地行礼,结果宋羊不说免礼,他只好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罗统领,案发重地,闲杂人等在此闲逛怕是不合适,还请罗统领分清公私。
宋羊不客气的话语说得罗茂脸上火辣辣的。他肃重地行礼赔罪,然后拉着罗并枳出去了。罗并枳朝程锋看去,似乎是期望程锋能为他解围,可程锋搂着宋羊,眼里也最有宋羊。
看什么?宋羊冷笑:本郡君的驸马好看吗?
罗茂只好将弟弟头朝下地抗在肩上,狼狈地出去了。
关门。
卓夏立即将门关上。
我要是知道你在这,怎么也不会放任他不管......程锋解释,宋羊打断他:我信你。罗统领现在还是你上司,有些话你不方便说,我来说,没关系,他纵容自己弟弟做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我说他几句难听的也是应该的。
一旁的沈裕在心里惊叹,原来郡君是这样的性子啊。
宋羊这才注意到沈裕,询问地看向程锋。
这是刑部侍郎沈裕沈大人。
在下沈裕,见过颂羊郡君。沈裕拱手,他身后一众衙门的人、刑部的人也纷纷跟着行礼。诸位免礼。宋羊对沈裕道:方才让沈大人看笑话了。
郡君言重了。不知郡主何故在此?
本郡君与匠心坊的老板黄先生有些交情,今日匠心坊举办知识竞赛,本郡君是应邀前来凑热闹的,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宋羊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具体的经过沈大人可以询问黄先生,本郡君可不想再在这待着了。
郡君受惊了。沈裕不敢反对。
你陪我。宋羊抓着程锋的手,小声道。
嗯。程锋反握住他的手,手有些凉。
别担心。
程锋还是不放心,让卓四季就近找个大夫过来。
两人来到匠心坊二楼专属有角先生的房间里。
四下无人,宋羊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紧紧抱住程锋。他将额头抵在程锋胸膛上,听着程锋的心跳,慢慢安定下来。
程锋对宋羊的情绪向来敏感,他摩挲着宋羊的后背,温柔地问:出什么事了?
宋羊拿出被他藏起来的纸条,一张口,声音不住地颤抖,到最后染上了沙哑的哭音,我给凶手设计了弯嘴止血钳,我不知道他是用来杀人的!
他没想过要哭,发现纸条后他甚至冷静地跟黄与义、卓夏对好供词,瞒下了纸条的存在,但站在程锋面前,他卸掉了所有的铠甲,释放真实的情绪。
程锋抓住纸条丢到一边,他不敢想象他没来的时候宋羊对着这张纸条都在想什么,他只能抱紧宋羊,然后抱得更紧、更紧。
他是故意的。宋羊沉闷的声音从程锋怀里传出来:那个疯子,他在展示用了工具后的成果
宋羊揪着程锋的衣裳,他第一次找我设计的是人形撑衣架,我没做,后来善工坊做了。你说,他要那东西,是不是去撑人皮呢
别想了!程锋不让他继续往下说,细心地为宋羊擦去眼泪,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是碰巧罢了。
宋羊摇头:卓夏查到善工坊在城南有一个藏人的据点,我在凶手第二次派人来信时,找人监督了对方的去向,知道他也在城南,我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事跟善工坊有关。如果我能再仔细想一想,说不定就
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间接杀了人。
这不是第一起无皮血尸案,在这之前已经有人遇害,只是你不知道。你这么聪明,如果知道,很快就能联想到的。
牵着宋羊来到小榻前,程锋坐下,朝宋羊张开双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