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贺朗、仪国公和庆远侯都说了话,旼帝却只回应了贺朗和庆远侯,但退了朝后,旼帝就把太子叫进了阅稷宫,没多久,传出了刑部侍郎沈裕携同御前侍卫郑冰前往霁州查案的旨意。
这沈裕可是太子的人,朝堂的风向似乎要有变化了,各人各自揣测,有的说太子毕竟是太子,但也有的说皇上这是敲打三皇子呢,毕竟冀州赈灾一事是在户部历练的三皇子负责的。不论如何,旼帝的态度平平,这么一桩大案也没有让他震怒,也可能是旼帝力不从心,看起来是要将此案轻拿轻放了。
元朝珲从旼帝那得了点到为止四个字,走出阅稷宫的时候,心都是凉的。
而宫门外,庆远侯特意等了会儿,才等到仪国公。两人都是五十岁左右,仪国公年长些,是彻头彻尾的文臣,庆远侯早年上战场的,两人往日里没什么争锋,但也没什么交集。今天,庆远侯特意等着,为的说一声谢谢。
仪国公见不少没走远的人都若有若无地打量他们,便没给庆远侯好脸色:老夫说的也是实话,小世子虽然称不上不学无术,但绣花枕头这个名号总不是别人强扣上去的,庆远侯好好教导世子吧。
庆远侯顿时气红了脸:多谢仪国公!谢也谢过了,告辞!
仪国公点了个头,就登上马车扬长而去了。庆远侯府的车夫是个退役的兵,见状忿忿不平,觉得仪国公目中无人,庆远侯直接斥了他一句:你懂什么!
看了看四周,庆远侯坐上马车,以后都谨慎说话。
诶,知道了,侯爷。马夫悻悻地驾车往回走,庆远侯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庆远侯府再也不能保持中立了,作为武将世家,站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都怪那个臭小子!
赵臭小子锦润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赵津紧张不已,连忙拿热水和毯子来,还想叫大夫,赵锦润直接把他打发出去了。
一想二骂三感冒。宋羊坐在一张书案后边,面前是一堆摊开的图纸,一双圆眼笑成弯月,对赵锦润说:有人在骂你。
赵锦润脸上茫然了片刻,显然是在想谁可能骂他,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宋哥,你这话没有依据的。
宋羊耸耸肩,他对着洵水工程的图纸看了一天,也就在凳子上坐了一天,屁股都要坐僵了,玉珠走过来给他捏了捏肩膀,宋羊还是不得劲,干脆站起来溜达溜达。
程锋什么时候回来?
回公子,主子已经到前院了,马上就过来。
啊,那摆饭吧,都这个时间了。宋羊走到窗前的小榻前,徐菱坐在那儿,望着外头的景致发呆。坐着不累?你要不要起来跟我一块儿活动活动?
徐菱不太想动,也不想搭理人,但跟他搭话的是宋羊,他便站起身,跟在宋羊后边,绕着屋子溜达。
还在想徐巧的话?宋羊漫不经心地开口。
嗯。
徐菱一直惦记着亲手为姨娘复仇,那一晚,大火还没燃起来前,徐菱问徐巧:为什么杀我姨娘?
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监视我的贱人罢了,我不杀她杀谁?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倒是小瞧你了。徐巧往日里压根没把徐菱放在眼里,徐菱的背叛,让他觉得被侮辱了,眼神也想刀子一样:
你觉得背叛我就有好日子过了?你错了,他们不会让你好过的,他们眼里只有他们自己和他们的权势,你不过是从徐家的狗变成别人家的狗罢了。
徐菱没有生气,再他不以妩媚伪装自己的时候,本质上是一个很漠然的性格,你以为你变成这个下场是因为我的背叛?你才错了,你会变成这个都是你自作自受。我问你,我姨娘是什么人?
徐巧不愿意回答,左三又甩了他一巴掌,徐巧顶着火辣辣的脸,看眼左三,又看眼徐菱,恶毒地说:你怕她是什么,她就是什么。
之后徐菱再问什么,徐巧都没有理他了,一如曾经那样无视他。
这段对话被左三如实地汇报给了当时不在场的程锋和宋羊。
徐巧说的不一定是真的,而且你姨娘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你大可不必在意。宋羊不忍心看他一直钻牛角尖,别垮着脸啦,听说欧阳译想见你,你拒绝了?
见他做什么。徐菱垂下眼,我是罪臣之后,按律应该斩首示众、或流放三千里,又或者充为军妓、发卖入教坊司。
宋羊挠挠头,徐家其他人都被押下排查了,徐菱上交了他姨娘藏着的账本,自然也是要被调查的,是程锋和赵锦润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把徐菱关押起来。
徐菱说的这些下场,宋羊都不想看到,他欣赏徐菱的挣扎和坚守在困境中挣扎不放弃,在污泥中坚守一丝善念,宋羊知道这很不容易。
我和程锋商量过,运作一下,可以把你从这个案子里摘出来。谁也不会注意到徐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只要舍了你现在的身份就行,还能正大光明地做个双儿。宋羊斟酌着说辞,向他提议,你怎么看?
徐菱不解,为什么要为了他做到这个份上?明明一开始,宋羊挺讨厌他的不是吗?
宋羊看着他迷惑的眼睛,抬手摸摸他的头,你还是个孩子呢。
徐菱笑了,不是做她时那种妩媚的笑,而是两边嘴角往上轻轻抬起一点的笑,不明显,但很真诚,你还真是滥好心。
喂!宋羊瞪他一眼,并不凌厉。
宋羊,我回来了。程锋外出回来,第一个招呼宋羊,他们有一天没见了。
宋羊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跑过去,习惯性地想扑到程锋怀里,又及时刹住车,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程锋都准备好要接住他了,只能牵住宋羊的手,轻轻贴上自己的面颊,感觉一整天的疲惫都消失了,我
程大哥!你回来啦!赵锦润高高兴兴地凑过去。
程锋给他一个有点嫌弃的眼神。
宋羊被逗笑了,搭着他的手臂,走吧,吃饭了。他还扭头想喊赵锦润和徐菱,但程锋已经揽着他往偏厅走了,还跟他说话,分散了宋羊的注意力。
赵锦润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程锋了,明明一整天都没见着,难不成是事情不顺利?笔一丢,看向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可他跟徐菱也不熟,拉不下脸问。
徐菱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大狗,体会到了宋羊为何总是一脸慈爱地摸赵锦润的脑袋,他沉默了下,说道:赵大人知道夫夫间如何有孩子吗?
赵锦润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自然是要多亲近你大白天的说这个做什么!礼义廉耻呢!
徐菱看着他脸上的红云:原来您知道。
什么意思?
徐菱用下巴努了努偏厅的方向:程公子是想跟夫郎亲近呢。
第59章 善工坊
程锋脚步飞快,宋羊被他揽着,总觉得像是后头有狗再撵他们,再一想赵锦润那隐隐约约的二哈属性,可不就是一只大汪嘛。
想到这里,宋羊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程锋暂时还get不到他的笑点,想到什么好笑的了?
还不是你,嫌弃赵锦润嫌弃得那么明显。宋羊之前根本想不到程锋是这样的醋缸子,事实证明情人眼里出西施,每次程锋暗戳戳喝闷醋,宋羊还觉得他有点可爱。
但一码归一码,赵锦润是稀罕你这个大哥,你小心他真的伤心了。
程锋好不冤枉:我一整天没有看见你,想跟你说说话罢了。而他今天随时能看到你。
宋羊明白了,是一天没见,想了,宋羊回头看了眼,赵锦润和徐菱都没有过来,便趁无人看到,踮脚亲了下程锋的下巴,小声道:我也想你了。
程锋也立刻偷了个香,特别想你。
这四个字程锋说得很是动容,但宋羊听出程锋声音里的疲惫,今天不顺利吗?
程锋想到这一天的糟心事,眼里阴云堆积,他牵紧宋羊的手,感受着宋羊对他的关心,心头的阴云忽地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