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羊迟疑了下,就上了车,等车帘放下,宋羊随手拉开柜子,里头放着一摞话本子。
你坐过马车吗?我听说马车特别颠?大马车比较平稳?你坐过大马车?车上有点心吗?能下棋吗?我听说能躺在马车里睡觉,是真的吗曾经与程锋的对话浮上心头,宋羊又翻开另一个矮柜,里头有一副棋盘。
这是巧合?
可是这些话本宋羊怎么觉得这是替他准备的?他大略翻了翻话本,全是他喜欢的内容,那些个凄凄惨惨的悲剧一个都没有。
宋羊无法忽视这种怪异的感觉,他撩开车帘,问坐在车架上两人,马车是谁准备的?
回公子,是小的准备的。卓夏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辛苦你了。放下车帘,宋羊扯扯嘴角,笑自己异想天开,可能马车都是这种配置吧。
羊哥儿,怎么了?梅冬轻声细语地问。
我觉得程锋没死。宋羊缓缓开口道。
梅冬怜惜地摸摸他的头:羊哥儿,你要不再睡一会儿吧。
宋羊:宋羊不想睡,但在梅冬关切的目光下,还是闭上了眼睛。
下午他们途经另一座镇子,守城人检查身份文书时梅冬不小心把文书弄掉了,宋羊帮他捡起来,偶然瞥一眼却发现梅冬的文书和自己的不太一样。
宋羊问梅冬:冬哥儿,你的文书可以借我看看吗?
文书?可以啊。梅冬不知道文书有什么好看的,但毫不犹豫答应了。
宋羊拿出自己的文书,又看了看梅冬的,然后还给了他。
怎么了吗?
宋羊摇摇头,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却忍不住握紧了。梅冬的文书上写有陈梅氏,但宋羊的文书上就只有宋羊二字。
从一开始,宋羊的户籍就没有落入程家。
这件事程锋肯定知道,帮忙落户的村长肯定也知道,但为什么村长一直把他当程锋的夫郎呢?程锋为什么不告诉他?
不,不对,程锋或许是打算说的宋羊依稀想起了程锋的几次欲言又止。而他既然跟程锋没有半点关系,又是以什么身份替程锋捧灵?还继承了程锋的那些家产?不对,又不对,那些地产房产换了主人,登记报备不需要时间吗?从程锋出事到今天,这才过了多久?也就是说,那些地契房契,是早就准备好的?
宋羊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角,一个个被他疏漏的细节渐渐清晰,一个个猜测在他心头盘旋打转,怀疑的念头一旦生成,就怎么都抑制不住。
这时,马车停了。卓夏撩开车帘请宋羊下车:公子,我们要在这个镇休整一夜,需要买齐赶路的东西,天色不早了,还请公子下车用饭。
宋羊没回答,紧紧盯着卓夏,眼神里的暗芒越来越犀利。这个卓夏,他之前在哪里?在渠州的话,不可能这么快赶来所以他一定是在大溪村附近的。
公子,请下马车。没有听到回答,卓夏又重复了一遍,梅冬和陈无疾都疑惑地看向宋羊,宋羊却问了不相干的话:你为什么叫我公子?
卓夏称呼程锋为少爷,却叫他公子,要么是不承认他的身份,要么就是知道他不是真的程锋的夫郎。
对啊,你为什么叫羊哥儿公子呢?在气氛越来越凝重前,梅冬打了岔,不应该叫少主夫吗?
卓夏怔了一下,感觉到宋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芒在背,当即改口:少主夫,请下车。
宋羊款款走下车,还是叫公子吧。至于少主夫宋羊用只有卓夏和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半是试探半是自嘲地说:回头让程锋亲自教你改口。
卓夏一时居然忘了回话,只把头埋得更低,等宋羊牵着梅冬大步走进客栈,卓夏才直起腰,抹了下额头,居然出了冷汗。
你怎么了?陈无疾惊讶。
卓夏抿抿唇,没事。什么没事,卓夏太后悔了,没想到这位双儿居然这么有气势。再想到宋羊的下半句话,他不由得苦笑。
陈无疾听力好,也在琢磨宋羊的那句话,羊哥儿是什么意思?他难道猜到了?
你觉得呢?
我在问你呢。我爹是说了,羊哥儿特别聪明。
就你傻。卓夏终于忍不住呲他一句,不论他是不是猜到了,主子既然命我把人送去渠州,我一定会把他送到。
我要是傻,你就是轴!陈无疾斜了他一眼,快步走进客栈,追上自家夫郎和宋羊。
客栈大堂里有不少吃饭的人,卓夏向请示宋羊是否要雅间,宋羊摇头:就在大堂吃。
大堂的环境难免有些嘈杂,卓夏想劝,公、少、公子
宋羊已经向一张空桌子走去,他气定神闲地坐下,悠哉悠哉地倒了杯茶水喝。
大堂人多,坐得近了甚至能听到旁人的对话,而近来什么话题热度最高?自然是洵水。
听说又死了几十个人!
我怎么没听说?
呵!洵水渠都闹起来了,你还没听说?
闹起来了?
可不是嘛,都是家里的小子汉子,出了这事啊唉!
那这些人家也太可怜了。
是啊,没了顶梁柱,就剩些婆娘娃娃的,日子怎么过啊。
羊哥儿,我们要不去雅间吧?梅冬紧张地看着宋羊,生怕宋羊伤心。宋羊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的,喝茶,喝茶。
等卓夏点好菜坐下来,就听见隔壁桌大声谈论着洵水渠的事,而他家主子口中傻乎乎的双儿,正支棱着耳朵,正大光明地偷听。
第29章 爆发
晚上,宋羊四人在客栈过夜,宋羊和冬哥儿一间房,陈无疾和卓夏一间房。
羊哥儿,我帮你绞头发吧?
梅冬洗漱完,见宋羊头发半湿地披在肩上,两眼发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宋羊回过神,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宋羊不好意思地笑笑,本来是简单沐浴的,但他想事情想得太上头,潜进水里冷静冷静,结果就是把头发全给弄湿了。
古人的长发麻烦得很,宋羊抓起帕子包住头发,像拧衣服一样拧起来。
你这样多伤头发啊。梅冬忍不住把宋羊的头发抢过来,摸着宋羊的脑袋,像在抚摸阿摩,你之前在宋家都吃不饱,头发像草一样,现在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好多了。
嗯。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程锋。宋羊低声道。
一开始宋羊只是怀疑程锋到底有没有出事,但后来,他更奇怪程锋的身份。
程锋有钱,这个有钱不是指那几份地契和房契,而是指用得起卓夏这样的手下卓夏花钱不眨眼、吃饭要雅间,行走间的步距和步速都是固定的,这样的手下,什么样的人家用得起?
这个时代,钱的来源一是营生,二是祖产,只可惜宋羊把那几份地契房契都看出花来,也分析不出什么。
他知道的太少了。
想来也是,程锋又不似他,自然滴水不漏。他表现出的能让宋羊知道的这些:有钱、有人手、气度不俗、武力不低、谈吐不凡还长得好看,贴着这些标签的人多了去了!一本小说里都能找出五个这样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