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单纯出于安慰的拥抱,这是头一次。
贺昭玉虽然不喜欢这么大的人了还被摸着脑袋叫小宝贝,却在池愿身上感到了无法言说的心安与宁静。
慢慢抬起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池愿胳膊腿纤瘦,肚子还算软乎。
只有那么一次,贺昭玉回家时,池愿已经睡着了。枕着一个枕头,抱着一个枕头,贺昭玉没有东西躺,又累的不行,头一歪就躺他肚子上了,睡得异常香甜。
第二天池愿早就醒了,怕吵醒他,一直僵硬地等他睡醒才敢起来上厕所。
贺昭玉估计他应该不舒服又不敢说,就没再躺过。
此刻和池愿相拥,贴在他肚子上,又找回一点当时惬意的感觉。正想眯几分钟休息一下,池愿又在他头顶摸摸,满足道,贺昭玉,你好乖呀。
贺昭玉松开他,坐直身体轻咳一声,我要忙了。
池愿追着他的脸看,疯狂眨眼想和他交流..感情,那你心情好点了吗?
嗯。
那就好!池愿放心地跑回沙发上,贺昭玉工作的时候他还是很安静的。
贺昭玉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天黑透才迟钝地意识到,池愿可能是在等他下班。
他的小金丝雀已经无聊得又睡着了,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可怜可爱。
贺昭玉正犹豫是叫醒还是把他抱起来,池愿忽然撒癔症似的哼了几声,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半梦半醒间还有些口齿不清,贺昭玉,我做了个梦
贺昭玉莫名心跳得很快,压低了身.ti让他抱,梦见什么了?
池愿想了会儿,忘记了,就是想抱抱你。
比起从前做了噩梦只会担心会不会吵到他的池愿,现在这样往怀里钻的更戳他的心。
只是他是不是应该安慰两句?这就是知识盲区了,说点什么?像池愿那样说小宝贝不怕不怕吗,好像挺有效的。
贺昭玉现在脑壳有点空,只能想到这个。但他说不出来。
可是池愿下午刚刚安慰过你耶,做生意还有礼尚往来呢。
加油贺昭玉!你可以的!男人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贺昭玉狠下心,别
贺昭玉,我们去吃火锅吧!我好饿。
贺昭玉惊异于他强悍的自愈能力,他可能不需要哄,自己就能好。
池愿吸吸鼻子,数落起贺昭玉的不是,我这么大一个人躺沙发上,你不知道给我加个被子?我都要感冒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会照顾人。
贺昭玉让他说得有点懵,抿抿唇没还嘴。
池愿其实有想过,像贺昭玉这种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自己为什么能和他在一起。
贺昭玉对他冷淡,他不是没感觉。
住院那几天,一整天都不来一个消息,虽然忙完会来医院,但待不超过半小时,也不怎么和他说话。
他更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可以直接问贺昭玉为什么,可他不敢。
虽想不到自己是被包.养的,但池愿猜自己大概是个爱慕钱财的人吧。
手机里存了父母的电话,打过去却是空号,更印证了这个猜测。他年纪轻轻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更容易想攀权附贵吧。只有这个解释才说得通。
为了钱和贺昭玉在一起,有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怎么能再奢求贺昭玉把他当宝贝捧着。
可他只有贺昭玉一个了,他想被他爱着。
在想什么?不是要吃火锅?
贺昭玉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池愿因为在想严肃的问题,小脸绷得紧紧的。
既然现在已经失忆了,那就重新开始,以新的面貌面对他,会不会被重视。
池愿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但现在,如果他努力过,还是感受不到贺昭玉爱他,他就不要贺昭玉了。
池愿回过神,围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
贺昭玉对他不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默默拿出手机订位。
向来喜欢自己做主,却突然想征求池愿的意见,吃城西那家行吗,嗯?
池愿不回答,在他面前站定,脸上挂着狡黠的笑。
贺昭玉几乎看得有些痴,眼前的池愿,和当年被他救下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失忆不会让性格有如此大的转变,只能说池愿原本就是这种性格,鲜活,灿烂,热情,充满希望。
可惜贺昭玉遇见他时,他的天性已经被现实摧毁了。相处的两年间,池愿也只是为了报恩,顺着贺昭玉的心意而活。
我是在想,池愿微微踮起脚尖和他平视,怎么让你围着我转。
第5章 独轮顶碗
贺昭玉看了他两秒,有些惊讶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池愿挑衅的一挑眉毛,在他眼里却是灵动可爱。眼中的惊讶又变成柔和,轻道,胆子不小。
他倒想看看池愿这是志向高远,还是空口大话。要是真有那能耐,别说围着他转,围着他骑独轮车顶碗都没问题。
你整天摆着个冷脸,笑都不会笑一下,吓死个人。也就我喜欢黏着你,你说我好不好?特好吧?嗯?
池愿歪着头向他眨眨眼,边说边又踮起脚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一起。贺昭玉眼眸低垂,微微抬起下巴,喉结滚了个来回。
池愿却似乎只是为了看他会不会慌,不等回答就潇洒地背过身跑出去,快走啦,吃饭!
贺昭玉捏捏自己的嘴角,往上推了一下。他哪有那么冷漠,明明就热情似火。
而且,池愿在医院的时候明明说他长得帅来着,怎么现在又说他吓人了。
贺昭玉闷闷地跟在后面,某种程度上来说,池愿失忆是个好事,毕竟从前他可没觉得池愿喜欢他,现在好像反正挺会撩的。
贺昭玉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池愿果真把什么都忘了,包括他的饮食习惯。
吃呀吃鸭肠呀!来嘛来一根尝尝!
虾滑也不吃?毛肚也不吃?这个总豆皮也不吃?!
池愿懊恼地一拍脑门,小眉毛拧起来。贺昭玉以为他是在自责没有点好菜,池愿却撇撇嘴,那你就不要都让我点菜啊,你以为你很随和吗?
贺昭玉捧着碗冰粉慢悠悠地吃,本来我也不饿。
陪他吃饭,还要被攻击挑食难喂,他这金主当得也太憋屈了。
池愿准备叫服务员加菜的手又放下了,那你爱吃什么呢?
你做的。
哦。
有些方面贺昭玉真的要向池愿学习,白天在他办公室睡了两回,晚上依旧沾枕头就睡。
贺昭玉睡眠质量一向不好,羡慕得一塌糊涂。
从前池愿只有做完太累才会睡得比较快,不然他也不太容易睡着,虽然相对无言,至少还能有个伴。
他们有无数失眠的夜可以聊聊天,但谁也没开过口。不像现在,池愿睡着的前一秒还在和他叭叭小料调咸了。
从前池愿动都不敢动,现在四仰八叉地盘踞在他身上呼呼大睡,只有贺昭玉一个人失眠的世界达成了。
贺昭玉捏着搭在身上的胳膊玩,第一次和一个崭新的池愿睡在一起,莫名有点小激动。
回想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池愿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
家道中落之前,池愿家庭幸福,父母恩爱。他被养得很好,就是个天真地以为全世界都是好人的傻子。
后来池父和几个合伙人内讧,池父是正经生意人,闹不过他们那些斜的歪的。被使了绊子,欠下巨债不说,还被扣上污名。
一周里,父亲跳楼,母亲悲痛欲绝病逝。
池愿中断学业,被一群人堵在家里,在还没安葬的母亲旁边,问他:还钱还是掘了祖上三代的坟,把骨灰倒出来挨个晒晒太阳。
贺昭玉是他第一个客人。
欠钱,这是最快的方法。池愿这么告诉贺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