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场医院中仍然充斥着中药味和些许血腥味,初闻有些呛鼻。
何温言领着茗兰先去见了郑老大夫,郑老大夫瞧着眼前有些病态的少年却微微皱眉,看得茗兰心底一阵发虚。
把你的手给我。
茗兰乖乖地老实照做。
只见郑老大夫牵过茗兰的手腕便开始替他诊脉。
胎内不足,气血皆虚,需要慢慢调养。
随即,他转过身对何温言说:这孩子就留在我这儿吧。我替他调养身子。
这下好了,茗兰的身份一下子从护士成了病人。
茗兰却反对道:我是来做护士,怎么还要麻烦人照顾呢?
见自己的病人不听劝,郑老大夫便冷声道:就你这身板子,别说是照顾别人了,再不调养只怕活不到而立之年。
一旁的何温言思索片刻,也劝道:茗兰,不如你先在郑大夫这儿调养着身体,顺带着观察学习别人是如何医护病患的。等你养好了身体,也有足够的力气做护理。
茗兰也知自己现在的身子孱弱,不适合帮人医护,只好点头同意何小大夫所言。
安顿好了茗兰的去处,何温言正想离开,却又被他拦下。
怎么了?
茗兰向来苍白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他轻抿下唇,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何少爷,我想求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
金宁,安南阁。
老鸨妈妈数着钱袋里的票子,愁容满面。
北方遭难,自个儿好不容易将妓院南迁,没想到又遇火灾,将好好的房子烧了个大半,还折了院里的一位头牌。
现在手头的这点银钱不够重建房子,姑娘们每日寄住在客栈中,不但没有生意和收入,老鸨还要替她们付房钱。
老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院里的姑娘都卖了,拿一笔钱在金宁买宅子养老。
就在这时,一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来到安南阁,点名要赎芍药。
这对老鸨而言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当即高兴地带着人去可客栈。
老鸨刚推开门,就发现往日浓妆艳抹、无限风光的「女儿」如今竟素面朝天,一头时新的卷发也梳直了编成辫子,身上更是穿了件青灰色的老式长袍。
老鸨忍不住瞪了芍药一眼,生怕她的这身打扮跌了身价,让自己赚不到更多银子。
芍药却毫不在意,见老鸨带着个陌生男人来,脸上也没一丝笑意。
芍药,这位老爷要为你赎身。
老鸨拉过芍药,掐着她的下巴尖,凑到男人跟前,谄媚道:老爷,您瞧瞧。芍药的模样生得俊俏,要不是我们安南阁遭了大火,我可不舍得将她买了!如今,我也只开价一千大洋。
一千大洋?
芍药暗地里嗤笑着,这不过是她曾经的几件首饰钱罢了。
男人却不满意,围着芍药上下打量一番,砍价道:五百大洋。
老鸨对这价钱当然不满意,气得直拍大腿,上前同男人掰扯。
芍药站在一边,冷眼瞧着两人如买卖牲口般讨价还价,面无表情。
最终这男人以八百大洋的价格,将芍药赎了出来。
老鸨一脸肉痛地将两人送到了客栈楼下,一辆马车正等待着芍药。
芍药走到马车前,她最后抬头望了眼碧蓝如洗的广阔天空,转身掀起车帘挤进了狭小的车厢中,迎接自己未知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过渡几章,交代一下茗兰和芍药的去向。
然后开始何少爷的医学事业!
薛老板:今天又没我的戏份,我要和媳妇贴贴,差评!
作者:别急,明天就有你的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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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马车围绕着金宁城兜兜转转, 路途好似十分漫长,芍药坐在车厢中听着车外从繁华热闹到寂静无声,最终停在了一处。
到了,出来吧。男人说道。
芍药的手迟疑地掀开了车帘, 入目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见着熟人, 芍药明艳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
不同于在安南阁迎来送往时虚情假意的媚笑, 这个笑容从她眼眸深处绽放, 笑着笑着眼底又裹上了一层热泪。
我就知道像你这种「人精」, 怎么会被区区一场大火就烧死呢?
芍药笑着抬手正准备擦干眼泪, 却被眼前的茗兰拥在怀中拍着后背,轻声安慰道:好了,芍药姐。我们都逃出来了。
被比自己小五岁的少年拥抱, 芍药先是楞了半晌, 随后一瞬间,泪如雨下,多年的愤懑与委屈喷涌而出, 再也抑制不住。
就连芍药也不知自己在哭些什么,是哭自己幼年被父母抛弃,是哭自己年少失贞被迫成娼妓,还是哭自己这前半辈子都没得到他人真心对待?
可这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 熬得她自认为冷心冷眼、无比坚强。
可在熬出头的这一刻,她却几近崩溃地痛哭, 将这么多年只能往心底流的泪水都淌了出来。
几人静静地等着这位二十多岁的姑娘, 让她尽情地发泄着。
等芍药忍住了泪意, 擦尽了脸上的泪水, 才注意到在场除了男子和茗兰外, 还有一位长相俊丽的少年, 一双多情桃花眼眉眼处的情韵惊为天人,一袭月白色长衫又将人衬地更为矜贵。
芍药看人极准,她从这身月白色长衫的布料便能判断这少年绝非出身一般人家。
而刚刚将她从安南阁赎身的中年男子正对着这位少年点头哈腰,称其「何少爷」。
金宁何家,何大少爷。
芍药心中一慌,朝身旁的茗兰看去,他前任老相好的现任未婚夫将他俩赎出来,恐怕没什么好事。
可茗兰却丝毫不慌张,对于何家大少爷甚至表现得十分亲近。
芍药姐,这是何小大夫。茗兰介绍道。
何大少爷也没因她曾经上不了台面的身份,而对她表示鄙夷,笑道:你若是也没去处,不如同茗兰一块在矿场医院里做护士。
我?做护士?芍药指了指自己,连忙摇了摇头:我没学过医术,不行的。
哪怕你不会医术,也可以慢慢学习。矿场医院如今正缺人手,病房里都是照顾人的辛苦活。况且,你留下来还可以为茗兰帮帮忙。
何少爷见人仍有些犹豫,又说笑道:别以为赎你的钱是我免费赠你们的,那八百大洋可都记在茗兰的账上,从他工资里扣。
一听那八百大洋是茗兰替自己出的,芍药也不再纠结,一口答应下来。
茗兰和芍药虽然在薛家的矿场医院上班,可薪水却是何温言付的。
何温言雇下两人也不是单纯为了做慈善,何老爷为他建造的医院还未完工。
可医院完工后,除了医生外还需要护士,茗兰两人可以在矿场医院先学习,等何家医院建成再调派人手。
因矿场爆炸而受伤的矿工众多,接连几日,何小大夫都在矿场医院一刻不停地做手术,夜里也干脆住在矿场医院中,生怕有伤员夜里发生大出血。
薛霖看着在医院中连轴转的何温言,才短短三日眼前人便瘦了一大截。
薛老板眉心一皱,揽过何少爷的肩膀,劝说道: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何小大夫固执地摇了摇头,医院现在急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