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冷笑。
慢条斯理地松开盛嘉欣的肩膀,顾渊绷直脊梁,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刚要开口怼,就看见他傅二舅拨开起哄的人群,不紧不慢地朝着他走过来。
他傅二舅带着银丝眼镜,穿着深灰色格子暗纹三件套,同色系的领带在领口打成了平整的温莎结,走在喧嚣的气氛组里,就好像是从华丽夜宴上穿越而来的绅士。
跟周遭的氛围那么格格不入,却又仿佛他就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锃亮的小牛皮鞋踏在青石甬路上,却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他心尖上,踏得他心慌。
顾渊安抚着依然失速的心率,不错眼地盯着跟他说要明天才能飞回来的他傅二舅看他以为他这些天对他和他傅二舅的留言式交流适应十分良好,然而,看见活的他傅二舅之后,他才知道他心底里压抑着多少骚动和思念。
顾渊!
顾渊。
在被扩声大喇叭扩大了无数倍音量的吼声里,顾渊清晰无比地听见了他傅二舅不高不低的声音,顾渊弯起眉眼看着径直朝他走过来的他傅二舅,就算依然有点头疼生命大和谐不和谐的问题,却还是忍不住心生期待:嗯?
傅笙轻笑。
踩着青年壮汉吼出来的我爱你!请让我当你男朋友!请让我照顾你一辈子!,不紧不慢地走到顾渊身前,张开手臂,把顾渊抱进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嘴唇轻轻碰了一下顾渊的头顶发丝,低声道:舅回来了。
顾渊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点小失望,带着小鼻音轻哼了一声。
傅笙用力抱了一下怀里的小孩,旋即松开手,揽着顾渊的肩走到依然对着扩音大喇叭大吼着表白的青年壮汉身前,不紧不慢地说:这位先生,很感谢你对我家顾渊的欣赏,但是你的行为着实对他造成了困扰。
青年壮汉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一张略显憨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打听过了,顾渊他弟弟说他没有男朋友,我就是特别喜欢他,想要照顾他。
傅笙皱眉。
顾渊是顾家最小的孩子,哪儿来的弟弟?
扣紧顾渊的肩膀,以眼神示意想要开口的顾渊稍安勿躁,傅笙按捺着心底的不悦,不动声色地问:他弟弟?
青年壮汉抱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小心翼翼地看了顾渊一眼,磕磕巴巴地说:他弟弟不就是金融系的顾思明吗?他亲口跟我说的,他说顾渊没有男朋友,而且特别喜欢我这样的,还说顾渊最喜欢这种浪漫的表白方式了,我这才鼓起勇气来跟顾渊表白的
说完,青年壮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把怀里那一大捧红艳艳的玫瑰花递到顾渊怀里,扯着嗓子大声道:顾渊,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你不知道,咱俩一个初中,从初一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以后一定
抱歉。
傅笙打断青年壮汉的话,他听见他自己用他那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极其不冷静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不紧不慢地说,我就是顾渊的男朋友,请你以后克制你对顾渊的爱意,不要再纠缠他。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晚上全听男朋友的? 十一点以前听男朋友的,十一点以后要回家,爷爷有门禁。
顾渊猛地抬头, 看向傅笙。
他傅二舅眉目平静如昔,神色寡淡如故,腔调依然是他那惯有的、极为绅士的不疾不徐, 仿佛轻描淡写间说出的话并不是多么惊人的言论,而只是一个极为平常而又自然的既定事实他傅笙就是顾渊的男朋友,很久了。
噢哈哈!
他傅二舅说我就是顾渊的男朋友呢!
去他妈的他满意他跟他傅二舅那暧昧超标,恋爱未满的状态!去他妈的他一点也不着急跟他傅二舅锁死!他一点也不满意,他特别着急的, 好吗?!
他傅二舅近在眼前,生命大和谐不和谐也阻止不了他跟他傅二舅锁死了!
喜悦在残留着冷意和小失望的精致眉眼间绽放, 艳丽的玫瑰开满整片心田。
顾渊勉力压制着情不自禁飞扬的嘴角, 勉强维持着从容姿态,用和他傅二舅几乎如出一辙的寡淡神色,平静地看向手足无措的青年壮汉, 抛却满腹爹要免费教这个孙子做人的尖锐言语, 只慢条斯理地说:没错,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青年壮汉面红耳赤, 手里的玫瑰往前递也不是收也不是,就那么举在顾渊眼前,磕磕巴巴:我、我、顾、渊, 我
小病娇是真他妈不做人。
为了搞他, 竟然忽悠这么憨厚的汉子!
得亏今儿晚上他傅二舅突然出现, 平复了他的怒气,要不然真叫他把那些教人做人的话说出去, 这傻汉子一准儿得社死100级。
顾渊撩起眼皮子, 扫了一眼举着手机吃瓜的人群, 不紧不慢地说:谢谢你喜欢我这么久, 但是你的行为确实给我造成了困扰。希望你以后再有喜欢的人,能够设身处地的为对方想一想,不要再这么莽撞了。
我
青年壮汉看看顾渊,又看看傅笙,视线落在傅笙始终搭在顾渊肩头的手上,丧气地耷拉下手臂,下意识地捏着花束的包装纸,闷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
知道来龙去脉之后,顾渊倒是真不怪这壮汉了毕竟只是一个被小病娇利用了的傻憨憨而已,冤有头债有主,算账还是得找小病娇。
顾渊抬手捏了一下把他的肩头扣得越来越紧的指尖,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我要和我的男朋友去约会了,可以请你让一下吗?
哦青年壮汉手忙脚乱的往后退了一大步,踢翻了一片红蜡烛,可、可以。
啧!
这天干物燥的,点一堆明火也太不安全了叭。
看着满地燃烧着的红蜡烛,顾渊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忍不住指着引燃了两片枯叶的蜡烛,提醒又慌乱又伤心的青年壮汉:记得把这些蜡烛收拾干净。
青年壮汉讷讷地点头。
手里的玫瑰花抬起一点,又丧气地垂下去,青年壮汉蹲下身,随手把花束放在地上,十分听话地开始收拾蜡烛。
看着青年壮汉把燃烧着的蜡烛都弄灭了。
顾渊这才放心地收回视线,仰头看向他傅二舅,笑眯眯地说:男朋友,我们走吧。
傅笙低笑。
抬手帮顾渊把被风吹到嘴边的发丝拢到耳后,指尖不着痕迹地碰了下顾渊被风吹得有点发凉的耳垂,揉搓了一把毛茸茸的小揪揪,低声应:好。
傅笙揽着顾渊,从容自若地穿过围观吃瓜的人群。
走到停在教学楼门口左边梧桐树下的宾利前,傅笙十分绅士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揽在顾渊肩头的左手极其自然地滑到顾渊背上,抬起右手虚护着顾渊头顶,示意顾渊上车。
顾渊站着没动,身子微微后仰,靠着他傅二舅的掌心,仰头看着他傅二舅笑他想听他傅二舅说点什么,比如说男朋友,请上车。
傅笙垂眸跟顾渊对视。
他的小孩,嘴角弯弯,眼尾轻扬,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底盛满了喜悦和希冀。
又乖巧,又招人。
傅笙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小孩又粉又嫩的唇上盘亘了须臾,虚护在顾渊头顶的手轻轻地落在顾渊头顶,缓缓下移遮在那双不经意间就勾得人心痒难耐的眼上。
眼前陷入黑暗,耳朵变得无比敏锐。
听着他傅二舅清浅的呼吸声,顾渊的心率瞬间飙到一百八,扑通、扑通,跳得他心慌慌,不禁下意识地绷紧后背,抓着他傅二舅的胸前的衣襟,舔了下莫名觉得干涩的唇:小舅。
真是要命。
但大庭广众的,不合适。
不够尊重,也太过草率,他的小孩值得世间所有温柔,也应该拥有更美好的回忆。
傅笙盯着顾渊又粉又润的唇,艰难地克制着就此一亲芳泽的冲动,微微低下头,隔着他自己的手背亲亲顾渊的眼睛,摸着顾渊的头顶,低声哄道:乖孩子,先上车。
顾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