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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路下来,他们的交谈始终不曾停歇,而日已近午。
乌浩抬首看看日头,与乌勒交换过眼神后,即策马上前靠近勉梓俊。
「二爷,近午了,你看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腿,顺便用点干粮可好?」
勉梓俊闻言跟着仰头看了下头顶上的阳光,「好,找个地方,咱们先歇会儿后再上路。」真是的,光顾着说话,倒是把身边的事给忽略了。
***
由官道转入一片疏林中,勉梓俊一行人在一条小溪旁休憩。
在用过干粮后,即使在马背上一上午,颠得裘依浓已是腰酸背疼,但是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她仍是坚持要到溪边游玩一番。
勉梓俊背靠在树干前,一脚拱起,上放一臂,眼神不由自主地追寻着逗留在溪边的小身影,眼底隐含着自身也没有察觉的宠溺。
「二爷。」一样席地而坐的乌浩想着昨晚还来不及报告的讯息。
勉梓俊收回目光,看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一眼,「什么事?」
「二爷仍是按照原定计画先回京城吗?」
「先回京城?」勉梓俊扬了扬浓眉,「我不记得我们还有其它行程。」
乌浩由怀中掏出一封信函交给了勉梓俊,「在二爷先行南下后,属下接到由四爷派人捎来的急信,属下已先行看过。」
勉梓俊一脸有趣的接过信函。「四弟这回又编出什么荒唐的理由来骗我回去?」他笑谑道,想起这几年来梓安所编出各式各样荒谬的理由。
「属下认为这回四爷在信中所写应读不是编出来的。」乌浩慎重地说。「二爷不如先看一下信中内容再判断。」
「是吗?这么严重。」勉梓俊敛下笑意,将手中的信函展开。他知道乌浩不是那种会大惊小怪的人,所以梓安这回捎来的信恐怕与之前大不相同。
勉梓俊看完信后沉默下来,眼里有着深思。
「二爷?」乌浩见勉梓俊久久不语,不觉有些担忧的唤了声。
「没事。」勉梓俊挥手道。「看来这次四弟果真不是开玩笑。只是从信里,却又看不出事情的严重程度。」他的眼中有着凝肃与深思。「倘若事情真如四弟信上所言,那我是非赶回牧场一趟不可了。」
「正是。」乌浩立即附和,「属下也是这么认为。那么二爷是否已打算将裘姑娘送抵京城后再转往山西?」
「不,目前牧场那边状况不明,我想尽快回去了解情况。所以我们直接北上好了。」勉梓俊果断的下了决定。
「直接北上?」乌浩眼神瞟向远处,正在溪中玩得不亦乐乎的裘依浓。
带着她,他们还能赶路吗?
「对,带着浓儿本来就会拖慢我们行进的速度。」勉梓俊的目光亦落在同样的目标上,「如果我们先带着她回京安顿好再转往山西,我估算大约会多费七天至十天的时间,不如直接就带着浓儿回牧场去。时间上虽然会慢一些,但是总比依原先预定的行程要来得节省时间。」他分析了目前的情况给乌浩及乌勒两兄弟听。
其实他除了怕先回京城再转往山西会误了太多时间外,另一个理由是他一点也不想和裘依浓分隔两地,将她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更何况假若四弟信中之言属实,那他可能会在牧场待上一段时日,届时他要隔上多久才能再见到她?
不,不行,还是将她带在自己身旁比较安心,否则依她那种单纯又容易受骗的个性,他岂不是老是要担心她,到时又该如何办正事呢?
思及此,勉梓俊由地上一跃而起,朝着溪边走去。「乌浩、乌勒,准备一下,我们该上路了。」
他走近溪畔,只见裘依浓正光着脚丫站在水深只及脚踝处的溪水中,小手揪高裙摆,小脚正乐趣无穷地踢着溪水,小脸上尽是愉快。
「浓儿,该走了。快回岸边来。」
闻言,裘依浓原本愉快的小脸立刻垮下,「俊哥哥,不能再多待一会儿吗?这里很好玩耶!」她眼带希冀的要求。她好久好久都没有玩得这么开心了。
勉梓俊摇摇头,「再不上路,今晚就要错过宿头了。难道你比较喜欢露宿荒野,随时担心会不会有野兽跑来咬你一口,也不愿住在安全温暖的客栈?」他语带笑意,眼神却是威胁意味十足。
裘依浓一颤,立刻被他的话吓到,已不由自主的朝岸上走来。
「那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好了。」她难掩忧虑的来到岸边,在脱下鞋袜的大石旁坐下,抓来鞋袜就要往湿漉漉的脚上套。
「等一下。」勉梓俊向前在她的脚边蹲下,由怀中掏出干净的布巾,大掌捉起她一只莹白玉足,用手上的布巾将她小脚上的水渍与她步上岸时顺带沾染而上的泥沙杂草拭去。「看看你,不把这些小沙石抹去,待会你一穿上鞋,可有得罪受了。我可不想带一个因粗心而跛足的小姑娘出门。」
裘依浓看着他细心的动作,心中升起一股感动又窝心的感觉。但是她脸上亦同时泛起两朵红晕,毕竟从不示人的脚踝被握在一个男人的手中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假若小紫在此,恐怕已经破口大骂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动作只让她感到安心及受关切的窝心,却一点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嘻!裘依浓不觉眼眸微眯,娇憨的笑望着他。
等到勉梓俊将她的脚拭干净并为她套上鞋袜后抬头,才瞧见她唇边那朵笑靥。
「什么事这么好笑?」他有些失神的凝睇她,两手却是灵活的将她由石上抱起、拢在怀中,之后才勉强收回心神,转身朝不远的系马处而去。
「俊哥哥,你对我真好。」裘依浓不自觉地流露出小女人的娇态,更加窝进勉梓俊的怀里。「自从爹娘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唤我『浓儿』了。小紫只会『小姐』、『小姐』的叫我,怎样也不肯改口。」她娓娓述说,似撒娇又似诉苦的模样,当场就让勉梓俊看呆了、听愣了。
自他成年后,他几时见过一个女人如此不避讳,一点也不觉得不自在的窝在他怀里,还叨叨絮絮的念上一堆心中的私密话?
勉梓俊睇着她,心中百味交陈,说不出是惊讶她没有男女之别的大胆,或是欣喜她已将自己当成很亲近之人而可以倾吐心事,不用顾忌。
「二爷……」乌勒不明白勉梓俊为什么光是站在马旁、死瞪着被他抱在怀中的裘姑娘,却一点也没有上马的意思。
勉梓俊被性急的乌勒一唤,立刻收回远扬的心神,抿了抿唇,迅速地将怀中人儿送上马,自己再随之跃上。
「走吧!」他一扯缰绳,率先驰出。
乌浩与乌勒也立刻动作,随后跟上。
马蹄声渐渐消失在这处幽静林中,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
一行四人晓行夜宿地赶了好几天的路,其间裘依浓已渐渐习惯整日坐在马背上奔驰的辛苦,所以愈发不肯答应勉梓俊想雇车让她乘坐的好意;另外两人共乘一骑让裘依浓对他的依赖性日益加深,原本心中对他如熊般高壮的体形所产生的惧怕,反倒是转变为一种安心及安全感的象征。
这日,约莫未时时分,三匹赶路中的骏马驰入凤丘镇内。原本想加快速度穿过镇界,在入夜前赶至预定落脚的县郡,却不料才一入镇,锣鼓鞭炮喧天的景象却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呃,严格说来,应该是吸引了裘依浓的目光。
就在裘依浓的要求下,勉梓俊决定当天就投宿在镇内的客栈。而他们在客栈安顿下来后,方探知此时镇上的热闹景况乃是凤丘镇三年一度的庙会所致,且还会一连举行三天。
才刚在客栈安顿下来,裘依浓即迫不及待地拉着勉梓俊出门逛庙会去了。
才刚踏入最热闹的那条大街,裘依浓立刻体会到什么叫作人山人海!
「哇!」她揪紧勉梓俊的袖口,满眼惊愕,「好多人喔,俊哥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