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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许是来了葵水,并未有身孕。”
“葵水?”洛宁擦了眼泪的清泪,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随即眼底结出一层愁绪,“不可能,是不是我的孩子保不住了,你才这样说。”
“我分明已有了三月的身孕……孩子……唔……孩子定然是我舟车劳顿太久,才没了……呜呜。”
“姑娘可曾喝过一种苦菊味儿,同时伴有辛辣的药材?”那大夫从药箱中拿出针灸,随即在洛宁的人中处下了针。
“我……”她回忆着,以往知韫哥哥说她身子弱,会给她煎些强身健体的汤药,“我好像喝过。”
“喝了多久?”
迎上他质问的视线,洛宁心下愈发没底,遂而别过眼眸,“记不……不,好像是喝了有半月。”
“这就是了,这种方子我只在巴蜀那边的古籍上发现过。”他说着,又在让洛宁做起身,隔着衣衫在她的肩部扎了几针,“传言巴蜀时期,宫中妃子为了争宠,倒是常用这种方子制造妇人有孕的迹象。此方可推迟妇人葵水,同时也会伴有呕吐,困乏的症状。包括脉象,近乎也与喜脉一致。”
待将针拔出后,从穴位里流出的皆是深黑的血流,他收了针,便到一旁的桌案上写着药方。
“这种方子被禁已久,若非家中世代行医,我也看不出。”他自顾自说着,殊不知洛宁的心已然凉透了半截。这些时日以来,她还为自己有了身子欣喜非常,可乍然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这叫她如何相信?
知韫哥哥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
“我想着,离家许久,也该回去祭拜爹娘了。知韫哥哥,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且等几日。近来湖广巡抚约莫要到云梦了,我得先将西境那边进来的药材收购了再说。”
……
那日的帐中的旖旎犹在眼前,洛宁记得,知韫哥哥说过等他忙完事情就带她回湖州祭奠爹娘。可在这不久,她就被诊出了两月的身份。碍于身孕,他担心自己舟车劳顿,
眼底的光亮旋即暗淡些许,一种委屈涌上心头。怪不得,怪不得前两月他还与自己夜夜同房。那时她还嗔怒他,险些让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走了。最后诊出有孕他确实没碰过自己……
她好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们本就是夫妻,何至于用这种手段欺辱她!
药方写完了,见榻上的女子已然哭成了泪人,恰在此时店小二提了热水。张延贞将针放在热水中烫过后,便收了起来。
哭声一顿一顿的,他也忍不住劝道几句,“姑娘,这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许是之前用药过量,这症状怕是会持续四五月,如今倒是三月就止了,姑娘应该多照顾些身子,若是日后伤了根本,才是大忌。”
大夫的话就像针一般,狠狠地戳到了洛宁心上。她收了泪花,红着眼眶同他道谢。最后从那串手持上扯下一方珊瑚珠,给了张延贞。
“你没有钱?”本以为诊出这种禁疾就足够惊世骇俗,没曾想这女子还未带盘缠。他上下打量了一道,清秀的眉头骤起,复而从怀中摸出些碎银放到榻沿。
“想来姑娘身世非凡,这种珠子还是收好,当心泻了行踪。”他神色肃穆,倒叫洛宁有些不敢看他。
“……多……多谢。”
墨七一早收到消息,去寻主子时,却久不见人。到了辰时,无论他如何呼唤,仍不见公子应声。
意识到不对时,进门才发现公子已不省人事的躺在榻上。而那被关起来的女子,早已不见了踪迹。
待杨晟真醒来,已然过去了三日。他一身月白中衣,躺在榻上,青丝尽散,额上还缠着层层纱布。
只是睁开眼时,除了稍微刺眼的光晕,还有一位不合时宜的人站在一旁。
憋笑声几乎要冲破桎梏,冷眸一扫,宋珏旋即换了幅脸色。愤怒,同情,诧异,震惊。
最后宋珏还是忍不住调笑,“子明,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损在床榻之上,哈哈哈。要是顾岚川那愣头青看见,估计能震惊八百年。”
“只是,前几天我问大夫了,这会儿可得好生修养,免得以后不能人道——”
“出去。”冷冰冰的两个字有力的砸过来,随即宋珏听到一阵阵的咳嗽声。
他面色苍白,眼尾泛红,微微侧眸冷眼睨向宋珏。
好在宋珏也知道分寸,旋即正色道,“你打算如何?”
“若是抓到她还要向之前那样将人拴起来吗?这样她不砸你砸谁?”
“是她有负于我。”杨晟真接过砚池递来的汤药,旋即一口灌下。
“你真的非她不可吗?我之前与你说的不过是玩笑而已。”宋珏看着他如今的惨样到底是叹了一口气,“这野猫挠人太疼,她前前后后做出这种事来,任凭天下那个有脸面的男人还能真正要她?”
“非她不可?”榻上的男子冷笑出声,旋即神色漠然,“她本该是我的妻。若非让李知韫蛊惑,又何至于此。她既先招惹了我,便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抽身离去,除非我死。”
“杨子明,你真是被她砸傻了,我若是你,我是不可能再要她的。”
“你最好如此。若是你再敢觊觎她,别怪我不念手足情分。”
舌尖直抵上颚,宋珏转过身去。他在心中默念,这人一定是被砸傻了!
第66章 见到
洛宁仍旧不敢久留, 待身上利落了些,她慌忙隐去行踪,到成衣铺换了两身男装来。
想起张延贞那日同她说的, 洛宁蹙起眉头,纠结了一阵还是将那串珊瑚手持卖了。
她戴着黑色头巾,又用黄粉遮去了容颜, 就这般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心中难免涌起一阵失落与踌躇。
她好想问问知韫哥哥那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是张大夫医术不精误诊了, 怕她因小产难过所以才那样说?
可想来想去,张大夫却没有任何骗她的必要。
知韫哥哥还在杨晟真手上……无力感从四方袭来, 绞得洛宁喘不过来气来。她在湖广举目无亲, 现下却不知如何是好了?非但如此, 还得处处提防杨晟真会不会将她捉回去。
“小心!”一匹脱了缰的黑白杂色大马当面冲来, 那背上高坐的男子神情狰狞地握着缰绳, 看到洛宁时瞳孔骤然一缩, 握紧缰绳猛地一扯,随着一声嘶鸣, 马的身子像旁处倾去。
洛宁回过神时仍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急速又猛跳的心跳声。
见她神情呆滞, 握住她手肘的男子旋即伸出另只手在她面前上下晃悠,“兄台?”
“兄台?兄台如何了?”顾岚川见她仍未缓过神来,而后收回手去,敛眉蹙起遂而看向她。
“啊?”洛宁乍然反应过来,这才看清面前一身月白色圆领袍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恍惚间,心底的不安又迅速回笼,那抹月白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漆黑的铁/链、冰冷的视线、糜乱的画面迅速袭来。眼睛一翻, 洛宁旋即运了过去。
顾岚川以为她是方才受惊过度晕了过去。不过方才抬眼见这兄台的瞬间,竟有莫名的亲近之感。尤其是那双眼睛, 仿佛在哪里见过,可死活记不起来。
他想也为想便从后扶住了洛宁,将人带了回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三三两两的摊位摆的水泄不通。商贩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望着那月白和深棕一大一小的身影渐行渐远,阁楼前的男子眯了眯眼眸,抬手捻起盘中的花生粒,漆黑的眸中闪过几分兴趣。
下人服侍洛宁洗漱时,竟将她脸上敷的黄粉也擦去了。披散的漆黑映衬着白皙若脂的肌肤,细长的黛眉,微粉的唇瓣。丫鬟也不由得惊了瞬。
“公子,这位……公子……已经安顿好了。”紫陌瞥了一眼看洛宁的脸庞,见自家公子和大夫进来了,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开口。
“无事,你先退下吧。”顾岚川将张延贞招呼入座,来时的路上已然同他说过先前有位兄台被车马冲撞,吓得晕死过去的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