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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晟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对她眼眸里的诧异,他低头轻笑,“珍娘不许在我面前提旁的男子。”

宋珏心里想着她,他也不是不知。只是虽然二人交好,又是表兄弟,可珍娘分明是他先遇见的,谁也不能觊觎。

看着他眼眸里的晦暗不明,显然还是没有从方才的意乱情迷中抽出身来,洛宁咬了咬唇瓣,一时有些不安。

“以后见到他,不理会就是。你带上了我的佛珠,他也不会对你做何。”杨晟真执起她带着佛珠的腕子,目光深沉,“看了这佛珠,他便不会痴心妄想……”

见洛宁要起身,杨晟真将她扶起,在她身后垫了个引枕,“若是他敢威胁你,你只管来找……”杨晟真想起那盏被她卖掉的琉璃宫灯,眸光微滞,看着她有些不安的神情笑道,“你带上了我的佛珠,他不敢威胁你,更不敢觊觎你。”

她性子柔婉娴静,这才被宋珏颐指气使,肆意欺负。今日只是包扎伤口,吃了糕点,那来日宋珏若是以琉璃宫灯之事威胁她,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还不如下回他再警告宋珏,如此也能全了她的颜面与自尊。

“我知道了,二表兄对我真好。”她有些烦了,都这么久了,洛宁一刻也不想待在这扶光院了。

“给我送的什么糕点?”想起还未吃到的糕点,杨晟真转头看向那边的食盒。

“……云……片糕。”洛宁支支吾吾有些说不上来。

果然杨晟真闻言脸上的笑意瞬时凝住,不过一刻便恢复自如,“既然是珍娘做的,那我定要尝尝,”

食盒打开后,红漆木盒中的一碟摆放整齐的云片糕便呈现在眼前。薄薄的糕点上细碎如雪,零星的果仁嵌入白雪。他执着玉箸,从容地夹起一片,逐渐送往口中。

他不是不吃杏仁吗?明明知道这云片糕中有杏仁却还是吃下。细细的黛眉拧起,洛宁不禁在思考,杨晟真是不是留着什么后手来惩罚她。

“等等!”见到云片糕即将挨近他微薄的唇瓣,洛宁伸手止住,“二表兄,这是花生仁做出的云片糕,不是杏仁……”

“外头买的云片糕都有杏仁……洛宁知晓二表兄不喜食杏仁,所以自作主张将杏仁换成了花生仁……这才给二表兄送来。”她神情稍显别扭,似乎没想到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还会吃他不喜欢的杏仁。

“无妨。杏仁也好,花生仁也罢,珍娘做的,我都会吃。”他垂下眼眸,开始细细咀嚼方才的云片糕。虽然他对杏仁过敏,每次误食了杏仁后都会上吐下泻,十分难堪。

可这回,杨晟真到底是不想再辜负她的心意。况且,他也在赌,赌她心里有他,赌她既然做了云片糕送他,便不会放杏仁。

“等过完年,母亲的身子好了,我带你去净禅寺。上回本欲过去,可是不曾想发生了许多棘手之事。”

洛宁敷衍地点了点头。最后,杨晟真着丫鬟送来了鞋袜,洛宁陪他用完了午饭才赶回来。

现在事态有变,杨晟真看样子不会那么容易地放开她离开。这件事,最后还是得知韫哥哥帮她摆平。

趁着夜间,洛宁带着斗篷,溜进了穆广元的厢房。

她来得匆忙,身上还沾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取下斗篷,露出冷白的小脸来。

穆广元在里间整理着信件,见她过来,持着灯台朝这处走来。

“珍儿来了?”他俯身将外间所有的灯烛都点燃,灯火照得忽明忽暗,将他的半边脸隐在黑暗中。洛宁想起今日在扶光院的事情,看着他不由得心下一虚。

“知韫哥哥,我们何时才能走?”她立在门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漆黑的影子倒映在格门上,随着烛火的跳动不停晃动。

他垂眸思量片刻,温声答道,“快了,等了结了京中的事,我带你回去。”

我带你回去……洛宁唇角轻轻扬起,想到她不久前才与未雨和先雪说去橙安院取落在嘉雨那里的帕子,两院之间离得近,故而她们也未跟来。

“知韫哥哥,今日杨晟真……唤我过去……似乎,真的对我有些上心,这样的话……”

杨晟真唤她过去?

上心?

穆广元抬眸深深地凝望着她,珍儿竟然也学会骗他了,今日他回凌清阁遇见了宋珏,却说那丫头提着食盒去了扶光院。

即使有烛火的掩映,他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出她那微微肿起的唇瓣。

“你放心,但是我自然有办法叫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他咬牙冷道,同时剑眉轻挑,打量着她的神色变化。

“知韫哥哥,身败名裂尚说得过去,可生不如死是否太严重了?”她拢起眉,不假思索,“他其实也帮过我许——”

“呵呵,到了他让你生不如死的那一天,珍儿还会这般轻描淡写地为他求情?”他压低眼帘,冷眸扫过来,“莫非,珍儿是在心疼他?”

“……没……没有!知韫哥哥,他将我当成玩物,还曾两次险些将我掐死……我,我怎么可能会心疼他!”她有些急促,眼眶里含着委屈的泪珠。

对上她哀怨的目光,穆广元心中一痛,复而目光又变得柔和,“珍儿,我知道了。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见他不愿再多说,且她也没有太过时间了,洛宁只得转过出去。

这短短的一路,她仿佛走了数年。到底是她想得太简单,还是她真的心疼杨晟真?

自那日郑氏于梦魇中喊了芸娘的名字,杨晟真便着墨七还有府中的老人开始调查。

最后没想到,府中确实有芸娘这个人,不过已死去了将近二十四年。

芸娘是他父亲杨凌的小妾,生得貌美,可惜心术不正,总是想着对母亲取而代之。后来老太太一怒之下将她遣到了苍台山的别苑里住,那日山中失火,芸娘也葬身火海。母亲醒来时他也曾问起,母亲却也懊悔至极,觉得可惜了那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杨晟真细细察看着那墨玉坠子,关于芸娘,不过只言片语。说不定还有别的人也唤做芸娘。只是,为何那么巧,从母亲梦魇中可以窥见她害怕芸娘死后来找自己,而这坠子又是那东宫刺客遗落的。

穆广元,和芸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也查过穆广的底细,甚至事无巨细,不过是湖广之地的医士,常年周游在外,因为落难被杨府接济而成了府医。

“公子,马车都准备好了。”砚池从门外进来禀报着,“流云院那边,我也告诉过未雨了。”

杨晟真默了片刻,看向砚池,“车上的炉子记得烧得旺些。再带些波斯绒毯。”

“可……公子不是从不让马车加太多碳火吗?”砚池有些不解,公子冬日出行,喜爱在车里阅览书册,马车里的炉火烧得太旺反而容易困顿。

“你照做就是。”他继续读着手中额,书册,也不回砚池。

过完年,京中百姓的房屋都焕然一新,贴上了朱红的对联,还挂着明黄的灯笼。洛宁掀开车帘,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

车里灌着呼呼的冷气,杨晟真将她的兔绒披风拢了拢,寻着她的视线向外看去,“外面有何好东西吸引住你?”

“好多好多哇!洛宁好久没有出府了。”她瞅着旁边走过的货郎,几乎都想把头伸出车外。说完,洛宁心中一惊,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前不久刚出去把他的玉颜膏卖掉。

“坐好。”他伸手扯回了帘子,敛眉看着她,“你体质寒凉,总要多养着些。”

“山上不是更冷吗?那二表兄还要带珍娘过去……”洛宁正看着那货郎给小童展示着一个有趣儿的玩意儿,冷不防被人打断,心下有些不舒坦。

“慧慈法师精通岐黄之术,想来他能治好你的体质寒凉。莫非,珍娘还真想以后一下雪就手脚冰凉的忍着?”他将毯子盖在她腿上,“山上虽冷,可也并未让你冻着不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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