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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杨家!”洛宁顺着他的引导,不过越是如此她心下越难受,本以为杨嘉雨和黄灏钦只是不合适,没想到,这哪里是简单的不合适,杨家这分明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纪氏不忍黄灏钦辛苦得来了仕途被秦杨两家扼杀, 便只能委屈自己……珍儿,你可知?纪氏怕自己受辱之事被黄灏钦发现, 直接选择饮了毒酒,将这肮脏之事掩埋。黄灏钦当时还以为妻子是得了怪病不治身亡……而我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他的。”
“这些个权贵玩弄王法,草菅人命,都是从根上烂透了的。”他迷起眼眸,漆黑的眼底闪着愠怒,神色愈发阴沉。“所以,杨府里里外外,除了我,珍儿一个人都不能信。”
“可——”洛宁也被他那阴沉晦暗的神色吓到了,她刚想说杨嘉雨还不错,却硬生生被他这模样吓了回去。知韫哥哥好是好,可他有时却是极其偏执的,若是她专门与他唱反调,他会不高兴。洛宁听着自己的砰砰的心跳声,抬眸小心翼翼地觑着他。
“那,既然黄灏钦与杨家有着这样的深仇大恨,那他为什么又要娶嘉雨妹妹!”若是方才的那些事她于心不忍,可到底也是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杨嘉雨就不同了,洛宁在乎的是一切她所在意的人和事!
“因为权势,杨家自知理亏,可又不想放过他这样一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自然该想办法留住他。妻子没了,自然可以再娶。在杨家眼里,杨家的贵女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乡野的村妇?”
不管黄灏钦是被迫也好,自愿也罢,洛宁竟没由来对他生出来更多的厌恶。若是深爱亡妻,痛恨杨家,那为何又要娶嘉雨?若是不爱亡妻,那也不过是趋利避害之徒,根本就不配娶嘉雨!
“那知韫哥哥知道黄灏钦对自己的先夫人如何嘛?”她还是得弄清楚黄灏钦的底细,才好将嘉雨心中的火苗彻底掐灭。
穆广元凝视着她,叹了口气,“……纪氏殒命那天,黄灏钦悲痛欲绝,是我将他从鬼门关拉回……纪氏当真是低估了黄灏钦对她的感情。”
竟是如此情真意切!甚至连幼女都可以不顾的殉情?洛宁紧紧咬着唇瓣,这样的话嘉雨就危险了,黄灏钦这哪里是趋炎附势,这分明就是为亡妻来寻仇的。面对仇人之女,那就是另一说,可洛宁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见嘉雨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
“知韫哥哥,你……你既然这般厌恶杨家,又为何来这里做府医,替他们诊病?”洛宁扶着额,缓解突如其来的头疼。
她这话问得蹊跷,不过穆广元也并没有打算直接回她。他来杨府,本就不单单朝着府医而来。与其说是替他们诊病,倒不如说是送他们上路。
“这里不过是暂时的安身之所罢了,珍儿也知道,我全身上下,不过一身医术能用的上……”他说得温和,面容舒朗,方才谈起黄灏钦时的阴沉之色全然不见,“且我也是进京才知,我与杨氏二公子容貌相像,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事,不得已才用了易容之术。”
“珍儿以为,谁愿意披着这一身皮,永远都见不得光的活着?”
“之前看见穆大夫,总是阴沉着一张脸,我心里就十分害怕。”洛宁垂下眼帘,闷闷地玩着腰间的丝绦。
“等离开这里,我便不会再用这张脸了。”
扶光院内,杨晟真垂眸看着案上的信件,神情是说不出的晦暗。老师去岁推荐毛宪云治理平阴的水患,结果不到半年,平阴的堤坝被洪水彻底冲垮,淹没了下游的十二个县。事后的结果也无疑是毛宪云被杀,老师因为用人不当而被贬,这也是成了那些守旧派攻击老师的最大缺口。
而今,他查到的是王与兖州府知府的书信,才明白原来为了阻止新政,杨氏和王氏竟会这般不折手段。他揉了揉太阳穴,一种难以言明的心酸之感顿时涌上心头。若要救老师,他便不得不跨过自己家里的坎儿。
父亲竟犯下这样的大错,而他身为儿子只能尽力去弥补挽回,唯愿殿下将来登基后能放过杨氏的族人。
“公子。”墨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何事?”
“探子来报,王次辅死了。”
“死了?”杨晟真也顾不得方才的事,直接走近墨七,神色凝重地看着他,“怎么死的?”
“今早上被发现的,躺在寝屋里一直没醒。后来婢女过去唤他起床,才发现人没气了,御医看过也说不出是什么缘由。另外三公子听闻消息也过去了。”
杨晟真凝视着前方,轻垂眼帘。一个月前王承礼才坐上内阁次辅的位置,不过数日便暴毙而亡。
真不知,是天罚还是人为。
只怕下一个,该轮到杨家了吧。
“表姑娘近日如何了?”他叹了一口气,自从王氏的事后,他愈发繁忙也曾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免得她又成了众矢之的。若是细细算来,似乎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她了。
“表姑娘近日时常来往于橙安院和凌清阁。”
去了凌清阁,杨晟真捻了捻指节,复而神色自若地看着墨七,“是额上的伤还未好全吗?将扶光院的玉颜胶全都送过去……免得留疤。”
墨七得了吩咐,从柜子里抱出了整整一箱子的药膏,他只是稍稍蹙了眉,也并未多问。
公子的吩咐,照做就是。
王次辅暴毙了,这样的高官的生死对普通人来说不过是过耳之言。有人死了,自然就有人补上来。
不过从洛宁这一天的观察来看,杨府众人皆是神色戚戚。尤其是和她们住着同一个西跨院的三房。据说三太太的眼睛都哭肿了,不过那倒也是。从王氏如今的这两代来看,竟没有一个出挑的,只三太太的兄长王次辅颇得重用。
现在王次辅死了,王家在朝中再也没有举足轻重的人了。只是想起那王绘青,洛宁确实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悲悯来。
她再怎么样,还是王家的嫡女,还是未来的杨氏宗妇,更是杨晟真的未婚妻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洛宁承认,自己有幸灾乐祸的心态,可王绘青曾数次陷害她,甚至上次在蜻蜓谷险些要了她的命,平心而论,这放谁身上,大都难以做到释怀。
她父亲死了,那按着礼制,她不得不为父亲守孝三年,可如今王绘青都已经十八了。一想到她和杨晟真三年内都成不了婚,洛宁之前那种被轻视玩弄的感觉蓦然间竟得到了疏解与释怀。
正沉思间,未雨和先雪抬着一个箱子气喘吁吁地进来了。洛宁见状旋即恢复了杨府众人挂着的肃穆恭敬之色。
“姑娘,方才墨七抱着这箱子过来了,说是二公子送的。”未雨撑着身子,喘着气息。
“二公子说姑娘额上的疤痕若是未好全,就用玉颜胶。一日未好便用一日,若是一直不好他便一直叫人来送。”先雪蹙着眉,一头雾水地重复着方才墨七带的话。
这人怕不是有毛病吧?未婚妻的父亲刚死,他就过来给自己送什么劳什子玉颜胶。怕不是觉得离成婚之日还久,就又想起了她这个随时可以消遣的玩物?
还一直送,言下之意不就是不让她去凌清阁了吗?洛宁浑不在意,装傻充楞,“二表兄……竟送我这么多贵重的药膏……”旋即她抿着唇,思量着要不要反手再给卖了。这么一大箱,估计能卖不少银子。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略带哭腔,“我还以为,这么久不见,二表兄都要将我忘记了……”
先雪看着洛宁又要哭了,不禁有些心疼,“公子近来事务繁忙,连太太都没见过他几次……姑娘莫要多想……”
“那回头,我定然得好好谢谢二表兄……”
至于是怎么个谢法,洛宁看着桌子的那一叠云片糕,心中生起一丝快意。
第52章 坦白
兴许是察觉到了什么, 王家的丧事办得也是十分低调,丝毫没有一朝阁臣应有的排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