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悬在壁柜上面的折纸被风吹起往上荡起,又轻飘飘地落下来,缓慢地来回晃动着。
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抬头看向西索的位置。
那个角落早已经没有他的身影,只有堆放在地板的背面朝上的扑克牌,其中有几张被他翻起来,无一不是举着镰刀或其他凶器的恐怖图案。
放在琳娜头发上的手稍稍收紧,又慢慢松开。
西索他
知道你被清洗记忆的事情。
当初在枯枯戮山的时候你对他提起过,但他那个时候并没有相信,甚至还把它当成是你的借口,对你说话的语气冷冽又尖锐。
但刚才你讲述被关在研究院里的生活时
他什么都没说,一句话也没有。
红发青年只是盘腿坐在角落的暗处,缓缓伸手翻开地板上的扑克牌,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裹着浓郁的暗色,象征着鲜血与杀戮。
琳娜哭过以后变得更粘你,你干脆陪她躺在床上聊天,和她分享一些异世界的见闻。夜晚很快来临,女孩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
等她闭上眼睡熟后,你从房间里走出来,忽然注意到墙角堆放扑克牌的地方变得干干净净。
你移开视线,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手臂上面再次出现皮肤干裂的迹象,但你并没有泡进那间浴池里,只是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半晌,轻声问。
为什么下午那么生气?
你身后的黑暗里没有传来任何回答。
哪怕现在是深夜,城市中心也亮着各色的霓虹灯,天空竞技场的周围更是煌煌通明。
如水的澈蓝月色透过窗户流淌进来,地板漾开一层波光明灭的涟漪。
这层熠熠生辉的涟漪随着月光铺满客厅,最后隐没在墙面投下的暗影里。
没得到回答你也不在意,不疾不徐地喝光杯子里剩余的水,轻轻将它放在身旁的地上,玻璃杯底与地板碰撞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你笑着问:现在都不愿意和我说话了吗?
几秒钟后,黑暗里响起扑克牌哗啦啦洒落的动静,紧接着出现的是高跟鞋踏响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你的身后。
但是他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蓦然闯进你的呼吸。
你微微一愣,因为西索的身上很少会把这么重的血腥味带到你面前来,下意识转头看他。
莹澈的清辉落在红发青年的身上,紧实马甲溅起暗红的痕迹,就连紫色的臂环也掺杂着刺鼻的味道,就像烧得通红的铁被放进水里。
张扬的红发微乱,那双宛如野兽的金色瞳孔在夜晚里会变成暗金色,就像现在这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的笑意微敛,意识到他的状态不太对劲,彻底转身面朝他坐着,抬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怎么了?
你以为是因为研究院的事情让他情绪不稳,不轻不重地握了下他的手,然后对他说了和琳娜说的同样的话:我会毁掉那个地方的。
但是出乎意料地,他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裹着暗涌的眸光极快地扫过你的手,忽然,青年的唇角扯开一抹嘲讽的笑容,然后缓慢蹲下身,手臂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嗯这种事我知道。
那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和你靠得更近。
下一秒,轻挑的语气乍然消失。
暗金的深海里仿佛有浪涛在翻涌,转瞬又迅速被压制下去。狭长的眼睛弯成半月的形状,他手腕翻转反握住你的腕部,寒意从眼角流淌出来。
露西亚
西索的指腹正好摁住你的动脉血管,隐隐能感觉到内部的搏动,呈现出一种鲜活的生命力。
但越是这样,他眼里的那抹暗色越是阴沉,手里的力道更是下意识收紧,却又克制地放松。
在另外的那段记忆
青年低下头,贴在额角的红发忽然滑下来,垂在耳侧,暗金色的瞳孔微微睁大,像一头可怖的凶兽,无数粘稠晦暗的颜色从里面溢出来。
脸上的笑容毫无变化,声音陡然低凉下去。
他甚至没有用任何疑问的语气。
你最后死在水里。
你的目光出现片刻愣怔,又很快恢复如初,立即意识到西索应该和琳娜一样得到了部分记忆,但你没想到他会看见你的死亡画面。
是因为他最后毁掉那具人鱼身体吗?
而这短暂的愣神被西索抓住,他突然笑出声,低沉的声线里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如果说刚才只是诈你,那么现在你的反应就让他彻底肯定那段简短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
太可笑了
他甚至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溢出来,就像是老旧的琴弦,发出喑哑古怪的声音。而后却戛然而止,只剩嘴角那抹森冷讽刺的笑意。
差点又被你骗过去了啊
西索抬手按住脸,唇角诡异地越扬越高,掌心下方的暗金色瞳孔骤然放大又收缩。
就像是疯狂小丑登场演出前最后的压抑。
你蓦地察觉不对,想要叫住他。
西索
食指倏地堵住你未完的话。
属于青年的冰冷温度顷刻间传递过来。
嘘
他忽然贴近你,精致的面容一半暴露在澄澈的月光下,另一半隐没在阴晦的黑暗里,这条明暗交界线如同将他分割成两半。
我看见,你的身体上没有任何伤痕
西索靠得很近,你甚至能借着窗外的月光数清他睫毛的数量,但你更在意他现在的状态。
当他因为刺激的对手而兴奋起来时,肾上腺素分泌激增,瞳孔会骤然放大,就和此刻的他一模一样,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兴奋的情绪。
那么只有另一个可能
他想杀人。
浑身浓郁的血腥味足以证明他刚杀过不少人回来。但现在他的胸腔里再次燃起沸腾的杀意,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是相当不对劲的。
你的眉头慢慢皱起来。
看着西索的笑容一点点变得诡谲。
青年左手握紧你的手腕,右手仍然抵在你的唇前,眼里翻涌着粘稠的恶意:那你是因为什么而死亡的呢?下毒,特殊的念,还是别的东西
不,不对。
你还没开口,他直接打断自己的话,上挑的唇角陡然压下去,声线里浸满阴鸷的恶意。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压逐渐从他的四肢百骸钻出来,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粘稠的沉重感。但他的念压并不是袭击你,反而撞向周围的家具。
桌椅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粉碎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