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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景良那张有些蒙圈的了的脸,牧听舟索性闭上了嘴, 后腿一瞪,直接勾着裴应淮的衣袍一路向上, 坦坦荡荡地站在了他的脑袋上头。
白狐狸微微昂首,狐吻稍稍咧开,眼里全是明晃晃的挑衅。
景良:“……”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实在想象不出为什么他记忆中这么一个仙风道气的人会让一个低贱的妖族踩在头顶上。
景良咬着下唇,愤愤地想,阿淮内心一定是非常都不愿意,才……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男人唇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披散着的长发无意间被尖利的爪子勾住了,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抬手捏了捏白狐狸的爪尖,可却是什么训斥的话都没有中,眼中满是柔和的纵容。
而他脑袋上面的牧听舟不满地抽回了爪子:“不准捏。”
在这一刻,仿佛时间都滞停了下来,仅剩下枝干与树叶摩擦时发出的梭梭声响。
男人抬头将白狐狸抱了下来,白狐狸状似挣扎恼怒,那蓬松的大尾巴悄无声息地,极具占有性地环绕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圈画进自己的地盘之中。
——可本人倒是不这么认为的。
牧听舟的爪子被他捏在手心里把玩,烦躁地甩开,而裴应淮又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个幻境不会一直让他保持着这种废物身体吧??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景良已经跑远了。
对于这种无足轻重的小插曲,牧听舟向来是转头就忘。但凭借着这一次赏花祭,也让镇子里的人们知晓了这位向来拒人千里之外的道长,有一个贴心随行的妖族。
这个妖族懒懒散散,完全不像是被囚在道长身边——反而是娇娇气气的,四肢完全不着地,时时刻刻都好像得有人抱着。
这一下子气氛就僵持了下来。
与裴应淮不同,牧听舟向来比较敏感于气氛的变化,他瞥了眼正在不远处围成一圈正在安慰景良的那群人,时不时投来了略有些复杂的目光。
而这复杂的目光中,多多少少都带了些鄙夷在其中——可这几道目光甚至对准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裴应淮。
霎时间,一股无名火涌上了心头,将他的一双眸子烧得一片赤红,周身扎人的灵力似有似无地向外发散着。
他先前吸收了来自于裴应淮的精气,散发的灵力当中自然也含带着一部分裴应淮独属的那股森寒冷冽的气息。
刺得周遭人纷纷都避开了视线,冷汗直冒。
裴应淮轻抿了一口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模样是想对此现状无动于衷了。
终于还是有人率先忍不住,站了出来。
这人站起来时身高近乎比景良高出了一个脑袋,身上穿着粗制麻布,横眉怒目,脸上挂着一副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神情,可额头上不断溢出的汗水和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大汉看了看裴应淮那状似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又看了看裴应淮怀中那还没有他巴掌大的白狐狸,定了定心,走上前去。
“道长,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吧?”他语气不善道,“你们修道人的规矩不就是斩妖除魔吗,这般容忍一个妖族肆意妄为伤害无辜村民吗?!”
哦,冲着他来的,那没事了。
牧听舟那双如野兽般赤色的瞳眸中带着一丝不屑,舔了舔爪子。
大汉登时吞了吞口水,但一想到自己方才从景良手中接过的玩意,又鼓起了信心。
他双手负在身后,有些紧张地摩挲着掌心的那颗珠子,再度上前了一步。
“道长,若是我没有记错,村长请您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镇压兽族,您这样,让村民们很难信任道长您啊……”
“当然,我们也并非要为难道长,只要您……”大汉这般说着,负在身后的手指一捏,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魔珠化作粒粒晶莹从他的指缝之中簌簌落下。
瞬息之间,大汉猝然朝着牧听舟的方向伸出手,魔珠的破裂使得牧听舟体内的灵力凝滞了一瞬,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汉的那只手已经伸到了他的眼前。
“只要您将这只妖族交给我们暂且保管一段时日——”
猝不及防之间,牧听舟也没料到这人竟然敢直接上手,体内的血液瞬间宛若沸腾了般,蒸得他脑袋晕乎乎的。与此同时阵阵耳鸣声传来,他双腿一软,直直地倒在了裴应淮的膝上。
这种难受的感觉一直持续了有好一段时间,他感受到有人焦急将他抱起,鼻尖隐隐约约缠绕着一股似曾相识的铁锈味,伴随着一声巨物重重落下的声音,牧听舟眼前阵阵发黑。
待到耳鸣声逐渐褪去,牧听舟终于缓过神来,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眸。
周遭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面前的大汉轰然倒地,成为了一记警钟当头敲在众人的头顶。
眼看着牧听舟幽幽转醒了,裴应淮低声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后,牧听舟终于还是撑不住,趴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事情发生得都太过于突然,谁都没有料想到赏花祭是以这般方式结束的。
甚至就连景良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云哥……云哥是死掉了吗?”
有人连忙上前去探了他的呼吸:“还有气!!”
众人悬着的心再度落下了。
裴应淮怀中抱着白狐狸,站起身,目色沉沉地朝外走去,竟是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他。
他走到了村口时,蓦地停住了脚步。他并没有转身,微微偏过头,状似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巷口,传来的声音之中透着彻骨的冰冷,一字一句道:“这件事,我会亲自,追究到底。”
语毕,便带着牧听舟扬长而去了。
而在街巷的另一角,一个黑色的身影微顿,随后深深地望了眼裴应淮的背影,随即也转身遁入了黑暗之中。
-
热。
这股宛若浑身上下都要烧起来的燥意卷席着牧听舟每一个理智,他尝试着不断用体内那些所剩无几的灵力去镇压体内这股燥热感,却无济于事。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的弧度滑落,一滴又一滴地落在了床榻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又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他的身旁蓦地多了一抹身影,紧接着,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但总感觉体内的燥热似乎是消退了些。
牧听舟本能地寻找这股凉意,指尖触到了一片柔软,他紧紧地攥住了那一片衣角,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凑了上去,像个小狗一样在来人身上闻来闻去。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这的时候的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全然没有看见面前男人骤然暗沉的眸子,身后还未完全褪去的尾巴甩来甩去,强行将面前的人拽至了自己身前,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却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片虚影。
“呜……”
他发出了宛若啜泣般的呜咽声,不知是不是压抑了太久的缘故,声音中透着一丝恼怒,偏偏在此时此刻听上去更像是在撒娇。
裴应淮喉结上下滚动着,他闭了闭眼,用最大的力气将他从自己身上剥离。
“舟舟,再忍一会。”他低声哄道,“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力道,牧听舟睁着没有聚焦的双眼,贴近,软绵绵却又恶狠狠道:“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舌头砍下来!”
他也强撑着眼皮,摸索着裴应淮身上的凉意。
带着烫意的指尖抚上他的眼睛:“再把你的眼睛戳瞎。”
——这样你就只能看得见我一个人。
指尖顺着侧脸的弧度向下,停留在唇角,而后微微使力,压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然后,然后才是砍舌头。”
——这样你就不会说那些花言巧语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