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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军师屡战屡败,有何颜面在此吹嘘?”强汪瞪着眼道。
“休得无礼!”苻洪不悦的扫了一眼两人。
其他人更不敢作声,不过苻健、苻法、苻洛等人看麻秋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京兆杜氏早已破落,不足为惧也!今冉闵、石祗相持不下,河北必将长期混乱,非英雄立足之地也,大王当先攻取关中,待基业稳固,再东出以争天下,不出五年,大业可成也!”麻秋朦胧的醉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虽然屡战屡败,但见识还是有的。
而这些话自然说进苻洪心坎里去了。
“军师真金玉良言也!吾拥百万之众,十万精锐,区区以杜洪焉能相抗?闵、儁亦不足为惧也!”
麻秋是假罪,苻洪却是真醉了。
一路西行,实在太顺了,苻雄一战而擒麻秋,收两万人马,沿途城池关隘无一人敢阻挡。
眼看就要进入河东地界了,而过了河东,便是冯翊,正式踏足关中!
两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直到深夜人散去。
无人的角落,麻秋将喝下的酒全部吐了出来,回到自己营帐。
司马宋晏领着数十亲兵迎接,“苻王待将军甚厚……他日入主关中,将军必有一席之地。”
麻秋脸上的酒晕未退,眼神却非常清醒,“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区区一个军师将军就能束缚住某?且苻洪待我不薄,其子却未必!”
宋晏呆了呆,见麻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当初攻打凉州时,麻秋也是如此,还讥讽谢艾“艾年少书生”,结果被人杀的匹马而归……
“将军……意欲何为?”
“苻洪部众颇为劲锐,某并其众,东可争锋河北,西能平定关中!”
听了这话,宋晏怔怔的望着麻秋,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异想天开的疯子,当初听从冉闵号令,急吼吼的东进,也为了取冉闵而代之……
“无须多虑,某方才已经下手了,哼哼,今夜苻洪将死也!”麻秋嘿嘿笑了起来。
宋晏两眼一黑,险些摔倒在地。
就在此时,中军大帐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间或有兵甲出动之声。
“哈哈哈,吾计成矣!”麻秋笑得不可一世。
“将军先休息片刻。”宋晏扶麻秋回营休息。
当夜,趁着中军大营越来越乱,宋晏扔下熟睡的麻秋,策马消失在夜色中……
河东,汾阴。
王猛和薛强正翘首东望。
麻秋也算成名已久的人物,当年追随石虎南征北战,凶名赫赫,并州孩童闻其名而不敢夜啼。
如今却被苻雄一战而擒,由此也可见蒲氏的战力。
吞并麻秋后,苻洪声势如虹。
“天下英雄,苻洪当居其一也!”薛强看不起夷族,但还是惊叹于氐军的战力。
“猛此生最喜结交天下英雄,苻洪此番西进,必可成大业也!”王猛笑道。
投不投苻洪另当别论,但结交一番总是没错的。
且苻洪麾下英才极多,更吸引王猛。
不过二人领着数十随从在官道等了半日,却依旧没见到氐军的影子。
算算时日,今日应该进入河东地界了……
一直等到黄昏,才有家丁从东面策马而归,“禀主人,苻洪军中出大事了。”
两人都是一楞,“出了何事?”
“麻秋于酒宴上毒杀苻洪,西归之人大乱,纷纷离散,苻健斩麻秋,统领旧部,然其声势大不如前,又退回枋头!”
一片枯叶被寒风卷起,飘飘荡荡,落在王猛头上。
两人面面相觑。
末了,薛强轻笑一声,“天不佑苻氏也!”
没有苻洪的氐人,肯定大不如前。
拒守长安的杜洪、张琚也非泛泛之辈,是当地的大士族,有一众豪强拥护。
王猛也叹息一声,“苻洪入关,五年便可崛起,却横遭变故。”
“苻氏一门已然凋敝,近闻江东将欲北伐,桓温之才不在苻洪之下,不如等待数月。”
薛强祖父薛兴、父薛涛为晋之县公,皆有谥号,对江东忠心耿耿,自然希望好友能投奔朝廷,而不是为胡人所用。
王猛望向东面,目光却被莽莽群山所阻,忽然想起那座黑云山。
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拿下兖州并不意味着崛起,黑云军的最大劣势便是家底太薄,只能归为洛州刘国、豫州张遇同一档的人物。
“苻洪虽亡,其子嗣雄俊过人,他日定有一番成就。”王猛观察苻氏多日。
薛强道:“你倒是会为他们着想,苻健退回枋头,大势已去,关中他日必为朝廷所有。”
“威明不妨拭目以待,如今天下纷乱,形势不明,吾当避入华山读书向学,以待天时。”
“他日桓温北伐,必兵出关中,景略留在华山,倒是上上之选。”薛强拨转马头,向汾水堡行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身死
虽然有兖州的响应,但冉魏在北国仍旧处于巨大的劣势之中。
几乎所有胡人都不遵邺城号令。
而各地的豪强多是声援,很难给予实质的助力,更不用说很多人还在观望之中。
邺城之南,不到一百五十里,便有驻扎在石渎的匈奴人靳豚。
之北,羯人张沈据滏口,占据太行要道,居高临下,威胁邺城。
而如今冉闵觉得最大的威胁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册封为齐王的李农。
细作来报,李农与逃奔襄国的张举来往密切。
“你们可曾查探清楚?”冉闵眼中又浮起一缕杀机。
以前推李农在前面,是要借用他在晋人、胡人中的声望,而如今形势已经分明,胡人归襄国,晋人归邺城,乞活军也在冉闵的控制之下,李农的作用大大降低。
“呃……齐王与张举相交莫逆,近日府中多有生面孔。”法饶迟疑片刻后道。
此时此刻,李农有没有与襄国眉来眼去,已经不重要了。
关键,他已经实实在在挡在了冉闵面前。
以往每次出征,冉闵都会将李农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不过现在,冉闵对他的耐心走到了尽头。
石祗的十万大军正在路上,这个时候,冉闵不希望邺城变生肘腋。
“陛下刚刚登基,不妨忍耐数日。”王简谏道。
“王尚书此言差矣,大敌当前,当先清除内忧,若齐王临阵倒戈,军心立溃,陛下可曾记得谶言否?继赵者,李也!”法饶名字中带个饶字,却从不饶人。
因擅长谶纬而被冉闵器重。
冉闵目光转向殿中的董闰、张温二人,他二人是李农故旧,只要他们开口,冉闵就不得不思量思量。
然而两人却一直默不作声。
“除之!”冉闵淡淡吐出两个字。
法饶脸上掠过阵阵喜色。
王简则若有所思的看着法饶。
当初引荐此人,是因为他的名士加道人身份,却不料此人得到重用后,立即膨胀起来。
太武殿中的气氛异样起来,众人各怀心思,无一人为李农求情……
齐王府就是昔日的司空府,只是换了个门匾而已。
然而被封齐王后,府前门可罗雀,连广宗乞活将都不来拜见他了,邺中官吏更是宁愿绕着路走。
直到今日,齐王府前方才“热闹”起来,千余甲士提着弓刀杀气腾腾而来。
李农嘴角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吾乃齐王,尔等安敢无礼?”
但士卒们不为所动,沉默的可怕,眼神凶恶的盯着他,仿佛看到了羊群的恶狼。
“奉诏诛贼!”法饶捧着黄绢大笑而出,“哈哈,齐王,该上路了!”
“你……”虽然直到这一天迟早回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冉闵登基不到一个月,就动手了,“陛下何在?”
“陛下没空见汝,齐王不妨自行了断如何?”法饶很享受这种掌握别人生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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