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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望这几句简直是像在自说自话,显然没得到回应。
没办法,她只好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空出来的那只手刚好往江凌麻筋上一按——这位置还是江砚曾经同她科普过的,借此轻巧挣开了江凌的控制,取了医药箱来。
箱子里的常备药都没过期,昨天才拆开的碘酒也放在里面。秦望翻出了温度计和退烧药,瞥见他怔然的神色,心里还有些好笑。
她把胶囊从锡纸包装里剥离,同热水一起放在茶几上。江凌等她喂到嘴边,终究等不到,秦望不是会因为别人的强硬而妥协的人。
只要她不想,纵然他非要坚持,她宁可看他因拒不吃药死在沙发上也不会喂。
江凌抓起胶囊就着水服下。
茶几上散落着两片薄膜衣片。
江凌又要生气,怀疑秦望想下毒害他。他越想越绷不住,脸涨红,再次和秦望对视时看起来像要哭。
他伸手把两片药握住,大有下一秒就将其吞下的架势,带着病中脆弱的哭腔:“你知不知道这两种中成药不能混着吃?”
……秦望心说我怎么知道。
小小一场感冒竟能将人摧毁至此,比起高中小男孩还要不如,秦望着实吃了一惊。
她面色淡然地从江凌的拳头里抠出那两片药丢进垃圾桶里,若无其事。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江凌这回没作妖了。
秦望走出几步也没人拦,心下大定。她想到出门之前江砚已同她商量好了今天晚饭的菜色,其中的一道烹制起来要花费些时间,因而今天的饭点较之往常会稍微一点……
事实果真如此吗?
一道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隐私相册的密码是什么?”
秦望嘴巴要比脑子快上一些:“0610。”
她猝然回过头。
江凌手里正捏着她的手机。秦望怔然。
隐私相册里的十二张图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张张都是他同周茉的合照,姿态动作亲昵到刺目。
看见照片的那一刻,江凌头脑中一片空白。
捡起手机的那一刻江凌鬼使神差地解锁了。
秦望的锁屏密码很好猜,通讯录里的备注一览无余,无非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同事,自己的母亲和亲哥,疑似对她心怀不轨的裴仰也在其中,但通话记录不多,这些看上去都很寻常。
点开相册,江凌一眼就看到了带锁的那一个,越是锁住的东西就越让人想要窥探。
他趁她不设防时问出密码,看到照片心中却又五味杂陈。
是谁把这些东西发给秦望的?
连江凌自己的记忆里都翻找不出这么多惹人遐思的瞬间,手机从他手中滑脱出去。
原本就处于病中,高热炙烤着江凌的理智;面前所见又仿佛泼了他一碰冷水,让他牙关都在打颤。
他心底现在针扎似的难受。江凌不敢想这些照片究竟在秦望手机里待了多久,她陷在旁人编织的丈夫不忠的谎言里会有多痛苦,如果没有这些怀疑和误会,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些都不是真的。”
“小望……”
江凌挣扎着从沙发上起身,不规律的饮食带来恶果让他眼前一黑。他勉力站稳,此刻的模样看上去特别可怜,迫切想要解释:“我和周茉之间什么都没有,她在我看来一直都只是周郁的妹妹而已。我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你不忠的事情。”
无论是真是假,已经造成的伤害也不会抵消。
“我知道。”秦望说,“小茉莉大概是不会喜欢你的。”
秦望后来也算看明白了,小茉莉甚至对江凌挺看不上眼的。纵然照片拍得挺有氛围,也只能当笑话看。
秦望后来也没再收到匿名者的其他消息,早就把这些事情抛在脑后了。
她走了过去,捡起沙发上的手机塞进口袋里,表情看上去没太大波澜。
“你好好休息。”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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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望回家的时间把握得正好,她把带回来的鸢尾花插进花瓶里,替换掉已经有些枯萎的上一束。
“去洗个手,来吃饭吧。”江砚穿着合身的黑色围裙,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
江砚皮肤冷白,五官精致立体,长得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挂的,干起家务却很在行。
住在一起之后,秦望也想分担一部分家务,谁知道江砚唯独在这种时刻巧舌如簧,最后秦望只拿到了扫地机器人每日自动清扫的设置权。
秦望不忙的时候也会做饭,她会的菜色都偏家常简单一些,江砚恨不得对她做的每道菜都给出远超于米其林三星的评价,她被夸张的赞美搞得脸热,但能够被认可自己的付出,确实也叫人欣喜。
家里温度有些偏高,他围裙下的那件衣服偏薄,介于贴身和宽松之间,动作时会显出优美的手臂肌肉线条。
秦望习惯性地凑近亲了他一口,江砚弯了弯眼睛,眼下那枚小痣漂亮得要命。
她原本是不爱腻歪的个性,但终究被日复一日的言传身教感染了相同的习性,通过亲吻好像真的能加深感情。她每天都觉得自己比昨天更喜欢江砚一点。
一点点,但也是喜欢。
秦望先去摸摸杜桑,陈寄云说小猫需要陪伴,她便也将此当做课题一样专心对待。杜桑刚被她顺毛顺得晕晕乎乎,躺下露出肚皮,秦望眼看任务达标,去卫生间洗手吃饭了。
杜桑幽怨地喵喵叫起来。
等秦望出来,江砚已经帮她盛好了饭。
她看了一眼,说:“有点多了。”
于是江砚把她碗里的饭往自己碗里拨了一点儿。
“这些够不够?”
“够了够了。”
秦望抬手接过碗,江砚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她的手臂上。秦望缩缩手,问:“怎么啦?”
有些故作镇定。
不会这么神吧,一眼就看出来她去见谁了?
江砚醋性大,秦望没说自己去见了江凌就是怕他吃醋,此刻微微慌了,眼睫毛抖了抖。
他平时看起来情绪稳定又正常,实则不然,很偶尔的时候会显露出一点偏执来,比如追着她偏要亲,要她一遍一遍地承认喜欢他。
秦望每每想到这点心里就惭愧,忘记告知男友自己同前任早就结束的那段时间里,江砚一直以为自己是小三。
“衣服破了。”
江砚用手指勾起她衣袖上的不知道在哪里勾到或者磨破的一个小洞。
秦望:“啊。”
警报解除。
“把外套脱了,等吃完饭我给你补补。”他说这话的表情看上去格外贤惠,身上的围裙也没脱,看上去人夫感更重了。
秦望正是心虚的时候,甜言蜜语和拍马屁就格外多,“江医生的手用来给我缝衣服,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江砚表情骄傲极了,说:“能给你缝衣服只会让我觉得很幸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这种机会的,只有你的男朋友才可以。”
秦望噗嗤一声笑出来,拆他的台,笑道:“裁缝也可以。”
“但我是不一样的。”
你会喜欢男朋友,不会爱和你没关系的裁缝。
江砚将她脱下来的外套挂在一边,“快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吃完饭秦望主动地把碗筷盘子放进洗碗机,然后坐在江砚边上看他补衣服。
童年时好像有一种习俗,是要在他人缝补衣物时保持安静,不能说话。具体的原因秦望记不清了,但习惯保留下来,她屏住呼吸,看着江砚熟练地穿针引线,直到最后一针结束,才松了一口气。
江砚把补好的衣服递给她看,问:“怎么样?”
秦望从前有很多衣服,昂贵的、精致的,每天穿一套这辈子也换不完,现在和未来也是如此。可在她心里,大概它们都比不上手里的这一件。
秦望直夸他心灵手巧,江砚垂下睫毛,被夸得不好意思,羞涩地笑了。江砚把针线收起来,秦望从身后抱住他,视线对上后,江砚凑过来同她接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