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望怔然。
这种话要怎么说出口?
说出来的话会生出误会吧,而她嘴巴很笨,不擅长解释,索性连头都不要开。
好像应该解释点什么的,秦望心想,但是涌到嘴边的只有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向我道歉。”江凌看她又把头低了下去,心中生出一点无奈的情绪。
她其实生的很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总是那样的胆怯和不自信。
江凌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生拥有漂亮的外表而心动,只是在秦望身上,他确实倾泻了比陌生人要稍微高一级别的善意,而这落在旁人眼里或许会有一些特殊。
他只是想,既然一开始选择要帮,那多帮一点也没什么的。
他像是为了教导学生刻意收敛起本身脾气的良师,堪称循循善诱地告诉她:“当你觉得不舒服的时候,随时可以拒绝别人,并且不需要为此产生负担。不要害怕拒绝,这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
秦望点头如捣蒜。
她甚至很快地将对方的教导运用于实践,“那可以不可以……”
她仍旧低着头,声音发出来时有些闷闷的。
江凌:“把头抬起来说话。”
秦望依言抬起头,眼神还是闪躲。凡事都讲究循序渐进,江凌也不强求她注视着他,耐心听下去。
秦望:“可不可以不去医务室?”
只是扭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校医也没有办法让它迅速痊愈。再加上秦望可不希望校医诊断过后开出什么不算便宜的药品,她口袋空空,恐怕负担不起。
如果对方建议她去医院拍个片子看有没有伤到骨头那就更不妙了,有江凌在旁边,她会更加难拒绝。
江凌没有立刻同意或摇头,问她:“告诉我理由。”
秦望抿了抿嘴唇,气弱:“你说过我可以拒绝的。”
“可以拒绝任何不合理的要求。”江凌为自己说过的话打补丁,“不合理的建议,我也会选择不听从。”
秦望:“……”
所以拒不拒绝都是一个后果。
在体育馆扭得并不轻,纵使秦望靠着超乎寻常的忍痛能力掩饰得很好,江凌时刻关注着她,发现不对是早晚的问题。
他落后秦望半步,看着她脚步别扭地往前走。校服裤腿宽大,完完全全盖住了伤势,秦望肢体动作中却透露出她极力想要掩盖的讯息——她扭伤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一些。
江凌没想到她连受了伤也要瞒着。以他从小到达受到的教育来看,这样的举动堪称匪夷所思。
可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甚至充分尊重了对方的意愿,“抱还是背?你自己选。”
秦望选择了后者。
·
医务室里有不太明显的消毒水气味,装潢风格冷淡,秦望会想起孤儿院附近的卫生所。那是她幼年经常踏足的地方,她躺在喧哗的输液大厅,手背插着吊针,用废弃药盒固定手,园长妈妈的脸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这样的记忆突然地在她脑海中上演。
有一瞬间,秦望几乎都忘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手肘撑着病床,秦望浑身紧绷。
“你干嘛总是这么,”系统想不出合适的词,搜肠刮肚许久,“警惕?”
“有么?”秦望问。
系统肯定点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警惕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因为陌生环境、不熟悉的人事、胡思乱想和担忧……秦望能列举出一百多种,可她现在百无聊赖,连敷衍系统都不愿意。
校服长裤被往上推,秦望依照校医的指示做了几个动作。
应该是踝关节扭伤,校医心中有了结论,一手握着秦望的小腿,一手摇晃她的脚踝,问她感觉如何。秦望一一回答,校医忽而抬头看她一眼,又去看江凌,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
她赞叹道:“你们看上去可真般配。”
江凌还是没什么表情,仿佛被误解的不是他一样。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秦望出声否认,忽听得“咔嚓”一声,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
“不好意思噢小朋友。”校医大方笑笑,“开个玩笑,怕你太紧张。”
“等会儿再给你固定一下,这两天不要剧烈运动。小男朋友……”她在秦望不赞成的目光下改口,“男同学多照顾照顾,免得她心里没数。”
·
最近不缺乏艳阳天。
晾在宿舍阳台的校服经过一个白天已经晒干,秦望抬手摸了摸西装外套下摆,布料有经阳光充分照射过后特有的温暖与干燥触感。
她将外套取下来,拉开空荡荡的衣柜。两套属于自己的换洗校服、几件陈旧的T恤和长袖填不满她的个人衣柜。秦望将陌生人的外套收进衣柜里,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才合上柜门。
清洗之前,她检查过校服口袋和衣领标签,衣服的主人并没有留下任何身份讯息。
她能做的只是将衣服洗干净后收好,日后或许有物归原主的可能也说不定。
度过了生活的最低谷,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修养几天之后,脚踝扭伤也已大好。秦望依旧缺钱,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弥补空缺。
周六周日的时候秦望没有再待在学校里。
寄宿制学校在周末会允许家长探视,也有不少学生趁此请假外出,秦望在室友的帮助下借口有家长陪同,一出校门就同他们分道扬镳,独自搭乘公交车前往兼职地点。
通常是没有技术含量的体力活,顶着四十度烈阳闷在玩偶服里换取微薄工资,虽然辛苦,她也没有太多挑挑拣拣的余地。
秦望也思考着或许同吴甜一样申请走读,这样她可以在五点多上完课之后就离开学校,如此就能挤出打工的时间,但是住的地方是个大问题。
在外租房开销太大了。
这样的想法只好暂时作罢。
第一次结束兼职,秦望把现金塞进口袋,心情还算愉悦。系统跟在她身后,和肩膀隔着大约一个拳头的距离,她问:“怎么了?”
系统还是不说话,秦望以为它心情不好,没有刨根究底。
它的低沉持续了一段时间,像桌面摆件一样在秦望课桌边角站岗,兀自沉思。秦望把刚写完地理作业合上,吴甜戳戳她的肩膀,秦望把作业递给她。
“你这样不行。”秦望说,“有不会的地方我可以教你。”
光是抄上去只是应付而已。
吴甜撅嘴:“但你每次都给付梨抄……”
秦望解释说:“那些题付梨都会,她只是不想写。地理老师布置的作业是有点过多,知识点重复率太高,不做也行。”
“那我为什么……”
秦望搬开她和吴甜中间的那堆书,“月考成绩下来你就知道了。”
吴甜搬着板凳往秦望这边靠,嘴上不太乐意,但身体很诚实,脑袋也偏过来看练习册。
她习惯性地抬起中性笔,顿了顿回到自己桌上找出写了一半的练习册,在上面圈了几道题推过来,乖乖说:“这个我不会算。太阳高度那一块不太懂……”
课间十五分钟,秦望三言两语就讲透了吴甜一直不太明白的一个知识点,吴甜满眼崇拜:“小望,你好厉害哦。讲题水平高过我妈给我请的家教……我说真的。”
上课铃一响,她迅速搬着板凳回去,任课老师风风火火地拎着一沓试卷走进门。
“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课代表过来发下试卷。”老师清清嗓子,端起保温杯呷一口,“成绩我就简单讲两句,年级最高分依然是我们班的秦望同学,非常不错。”
领到自己的试卷,吴甜苦着脸,“看来你说的没错。再抄你的作业我妈指定得揍我了。”
“现在学也来得及。”秦望宽慰。
吴甜若有所思:“你有没有想过要做家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