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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记得你喜欢。”陈寄云说,“我想把它送给你。”
秦望需要工作。
从她脱口而出要离婚的那一瞬间,陈寄云就不可避免地深想下去。秦望无意于江凌庞大的财富,想要开启新的人生,没有钱财作为基础是不行的。
直接送钱,以秦望的性格,她或许不会接受。陈寄云思来想去,决定送她一家店。
“你是说……这家店?我不能收。”秦望讶然。
望见陈寄云刹那之间灰暗的神色,她略带不高兴的表情就像没有实现心愿的丧气小孩。秦望伸出手指亲昵地点点陈寄云的侧脸,“你这和直接送钱也没区别啦。”
“那我要怎么办嘛。”陈寄云很是泄气。
“给你钱你也不收,我总不能看你饿肚子吧?”
“我要是真的穷到吃不起饭了,你给送点吃的我还是会收的。”秦望一边陪大小姐巡视,一边观察这家书店。
“虽然我不能接受它作为礼物,但是你可以雇佣我当个店员什么的。我想这会是一份不错的工作。”秦望转而提出另一种解决方法,既接受了陈寄云的好意,也暂时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她微笑着说:“很感谢你,小云。你想的没错,我现在确实需要一份工作,作为我和新生活的过渡。”
陈寄云脸上的郁气顿时一扫而空,眉开眼笑道:“好耶!那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就随时来上班!”
尽快建立起新的社会关系有助于秦望更快地走出失败的婚姻。陈寄云笑了起来,而她会是秦望最好的后盾。
*
秦望是在陪陈寄云参观艺术展的时候接到的电话。
她停下脚步,望着屏幕上跃动的那个名字,神色莫辨。
现在下午三点钟。她接到来自江凌的电话,柔和放松的表情荡然无存,划开通话键,“喂?”
“你现在在哪。”
举着手机的江凌眉头紧皱。助理汇报秦望一晚未归,放在从前,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想起昨天出门时和秦望爆发的争吵,娴静的妻子嘴巴里吐出能够称为不忿的话语,而他被戳穿了低劣的心思,慌不择路地离开。
因而这通电话不可避免地带着质问语气。
“我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了么?”秦望握着手机,忍不住反问道。她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冷静一些,明白口舌上的争辩没什么意义,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秦望问:“你有看我让周茉转交你的东西么?”
江凌回忆起来,上午的时候周茉是来过一趟,带着尴尬的表情敲响他办公室的门。
昨晚在酒吧包厢他们刚见面,两人没说几句话。周郁头脑一热把妹妹带了过来,一堆成年人在包厢喝汽水橙汁,说话也有所顾忌,气氛说不出的奇怪,没多久就散场。
第二天上班面对上司,周茉看上去无所适从。
她鼓起勇气提了一嘴秦望,看到上司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默不作声地退开了。只把文件放在了桌面上。
江凌顿了顿,说:“还没。”
他在文件中翻找,打算顺便处理了,随口问道:“你送的什么东西?”
秦望说:“离婚协议。”
有一瞬间,两人都保持着长久的沉默。
秦望是纯粹在冷静地等待。因为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搅了兴致,她不可避免地带着点不耐烦。陈寄云以她为圆心乱逛,看似在看展品,眼睛却偷偷瞥过来。
从井井有条的办公桌上大力抽出文件袋,江凌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变成愤怒。
那是被向来逆来顺受的妻子冒犯的不悦,他动作粗鲁地取出一式两份的文件,待看到封面上明晃晃的“离婚协议”四个字后,他才意识到这并非玩笑。
来真的?
江凌不开口,气氛便凝结。
秦望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重重的声响,像是文件被大力掼在地上。
江凌像是暴戾恣睢的君王一样对妻子下达最后通牒:“现在,给我滚回来,把事情说清楚。”
这样的反应,比秦望预想重的要大。
可这才是江凌的真正面目。
他从来都不温柔,他所展现出来的体贴和尊重也不过是恋爱时的表演,一种无耻的欺骗和下作的求偶手段——秦望根本没有自我安慰时所展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她恨江凌,并且她的怒火足以将这头伪装文明的野兽烧成灰烬。
婚后脱下伪装不过是时间问题。江凌明明经受最好的教育,有时却像个没有经受教化的野蛮人,秦望几乎能够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愤怒的眼神、令人反感的面孔。
想到这些,她的眼珠变得通红而湿润。
“哈。”
有很多难听话徘徊在嘴边,但是江凌不会因为她失控的情绪而动容,只会洋洋得意于再度掌控她。秦望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命令,不疾不徐道:“协议没问题的话就把字签了,我会去取我的那一份。如果你觉得有不合理的地方,可以联系我的律师。”
“秦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望听到江凌暴怒地喊出她的名字,想要打断她。
她暂停了几秒,补上最后一句话,“联系方式我稍后发给你。”
“再见。”
她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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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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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没有心情再逛下去。陈寄云暗自咒骂江凌无数遍,表面上看上去情绪稳定,临时取缔了计划当中的音乐会,希望用美食治愈秦望的心。
系统关注着后台数值,绑定对象的好感度没有因为争吵改变半分,它终于不情不愿地确定,它之前的工作或许出现了操作失误。
“秦望。”
“秦望?”
第二遍呼唤秦望的名字时,陈寄云抬高了音量,秦望看向她,从恍惚中回过神。
“怎么了?”
陈寄云欲言又止,最终看着秦望的手提醒:“你的手在抖。是不舒服么?”
秦望切割牛排的动作熟练流畅,每一块牛排的大小都正好。但是她一口也没吃,握着刀叉的手不自觉的轻微颤抖,而她本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当陈寄云点破,秦望放下餐具,喝了口水。
“我很好。”秦望说。
她只是在思考。
又或者说是现在幻想的泥沼里出不来了。
有太多杂乱的思绪从秦望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逻辑的画面构成找不到出口的迷宫,发生在过去的事情、未来的幻觉……她看到自己和江凌的一次次争吵,重复的对白、鸡毛蒜皮的小事。她看到他抬起手打她……不,这应该是假的,记忆里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掌掴落在脸上的火辣的痛楚是假的吗?秦望有些分不清楚,这是幻觉中的掌掴还是她确实经历过的疼痛。
一开始,秦望只是在思考对方究竟会不会签字,自己又将在什么时候拿到离婚证,脑海中想法一乱,不知怎的就偏移了轨迹。
“我或许需要让自己冷静一下。”秦望按了按胀痛的额角,抱歉地说,“对不起小云,本来说好要陪你玩一天的。”
“没什么。”陈寄云摇头。
她结了账,和秦望一起回家。秦望从和江凌打完那通电话开始就情绪不对,陈寄云一直在试图使她忘记不愉快,但事情并没有那样容易。
就连同她自己,在骤然得知田嘉树的背叛之后,心里涌起的屈辱和恶心感直到今天都难以消弭。而秦望和江凌的婚姻和感情漫长又复杂,快刀斩乱麻意味着伤筋动骨的痛处。
秦望需要一点时间。陈寄云相信她能够调节好,在她心里,秦望一直无所不能。
*
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动静不小,秘书处听得清清楚楚。周茉把奶茶吸管塞进嘴里,打开的电脑界面正大光明地摸鱼,文□□赫然是一行标题:
辞职通知。
她不想干了。
跟着江凌能够学到很多,但她也确确实实讨厌这个上司。普通人没有对工作挑挑拣拣的资本,但她是周家的女儿,每个月靠信托的钱就能吃喝不愁,工作完全是出于自己的上进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