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动了两下嘴, 还想去够小竹筐。
裴南辛不慌不忙地又从背包里拿出用大叶子包着的东西,将叶子展开, 里面是几棵有些蔫了的小白菜。
他将小白菜放到小红嘴边,小红有些嫌弃地撇开头。
对你太好你还挑食是吧?不吃的话, 回去以后你的小白菜地就给小黑和小棕了。裴南辛语重心长, 马铃薯是拿来给城主种的, 你要是都吃完了, 城主拿什么来钟?要害得城里的人除了那点水一样的粥就没别的东西吃,你亏心不亏心?
程昱锴听得脸更黑了。
被养得太好的小红根本看也不看蔫巴的小青菜,叛逆地歪着头去够竹筐,因为一直够不着,还想趴下身子,把竹筐放在地上。
裴南辛拉住缰绳,扯住马头:别闹了,让城主看笑话。
小红鼻子重重地喷了一口气,四个蹄子胡乱踢踏一阵,终于消停下来。
裴南辛摸了一把它的脑壳:乖孩子。
他看向程昱锴,笑吟吟地说:它一顿能吃掉半亩小白菜,我们带出来的这点还不够它塞牙缝的。他指了一下竹筐,又解释,这些往地里种,都是能长出新株的马铃薯。
外面已经开始暗下来,厅里没有点灯,程昱锴的表情藏在柱子的阴影里,晦暗不明。
我这里有一项关乎民众粮食的大计划,不知道城主感不感兴趣。裴南辛松开小红,缓步踱到程昱锴的面前,视线和他平齐,面上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诚如小西所说,你们确实打不过我们。如果城主没有合作的想法,那我们便去找另一个能跟我们合作的人了。
程昱锴跟他对视许久,才终于敛着情绪,压着声音问:你想要什么?
城主爽快。裴南辛笑得更开心了,不过在我们开始谈条件前,还要麻烦城主把越关城的城主请来。
你不要得寸进尺。
裴南辛故作惊讶:城主误会了,这事我本来就是想三方谈的。听小西说城主更明事理,也对城里民众很宽容慈爱,我才会先来这里的。他望向程杭西,像城主这种明主,一定比我们还希望大家过得更好,比我们更顾大局的吧。
程杭西眼里闪过迷茫,很快就滑了过去。
他握着短刀,绷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程昱锴对望。
自从裴南辛出来把握方向,他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只是握着刀站在裴南辛身侧,议事厅门后,警戒的姿态十分明显。
他知道裴南辛这次并不需要他回答,也就静默如初。
程昱锴闭上眼睛,又睁开,一声长气没有叹出来。
那斩城呢?他目光灼灼地问,你既然觉得这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事,那为什么不考虑斩城?
裴南辛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没了。
我不跟疯子合作。他背对程杭西,嘴边勾出一抹嘲讽,直勾勾的目光让程昱锴无从躲避,还有,我记仇,又护短。
厅里完全暗了,又陷入一片寂静。
裴南辛明显听到程昱锴的呼吸声又重了一些。
门外忽地响起两声敲门声,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传进来:城主,要点上灯吗?
程昱锴声线毫无波动地道:任伯,进来吧。
四周柱子上的灯被点起,微微晃动的火苗终于将暗下了一段时间的议事厅点亮。
头发花白的老人弯着身子,来到程杭西面前:小主人。
任伯,不要这么叫我了。
任伯笑了一下,沟壑堆起,脸上尽是慈爱:一直都是的。
程昱锴看着手里的马铃薯,又忽而捏紧。
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裴南辛揪了一把小红的辫子,要不然小红要把东西吃完,我也拦不了的。
见城主望过来,他坦坦荡荡一笑:马儿顽劣,又被宠坏了,没办法。
程昱锴目光沉沉。
好一会儿后,他终于侧开脸,望向任伯:任伯,带客人下去休息,客人要留宿三天。
诶,好。任伯转过身,嘴里絮叨,客人客人,两兄弟还闹什么别扭。小主人,你的房间我才打扫过,放心住回去吧。至于小主人的朋友,就先住在
不用,他跟我一起。程杭西手里短刀归鞘。
这时候,程昱锴大跨步走出议事厅:三天里,你们不能乱走。
他走远后,裴南辛还能听到他压抑着怒气的一声备马。
这任伯看了一眼裴南辛,又望向程杭西,小主人,城主府里还有空余的房间。
程杭西不为所动:不,他就和我一起。
任伯只好将他们带到程杭西的房前。
这马我牵下去吧。任伯说着,就要接过缰绳。
不用,小红也跟我们一起。程杭西再一次拒绝。
任伯拿他没有办法,一脸忧愁:小主人
程杭西摸了一把小红:你想在房间里还是在外面?
小红进房里溜达了一圈,就又走到门外,在门边趴下,脑袋搁在高一点的台阶上。两个竹筐搭在地上,它一扭头就能够得到。
裴南辛手臂碰了一下程杭西,抬了抬手里的小青菜。
程杭西将他手里的小青菜接过来,递给任伯:任伯,这个你看着处理了吧。
得到一小捧小青菜的任伯不知所措:这个太贵重了小主人。
程杭西摇头:以后会经常吃到更好的。任伯,小红不吃秸秆,劳烦你明天派人去摘些焰果回来。
焰果任伯惊诧,表情像个木偶人,焰果是不幸的啊。
没什么幸不幸的,能吃就行了。
任伯拢了拢手里的小青菜,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发表任何意见:小主人,我下去给你们备些吃的。
他的身影一消失在院子外,裴南辛就听到一队人的脚步声。
脚步整齐的一队人在院子墙外停下,又散开。
他往院子外面看,什么都没见到。
怎么了吗?程杭西问。
裴南辛去将还卡在小红身上的小竹筐取下来:你哥派了一队人守在外面。他拿下竹筐后,薅了一把小红的脑袋,赞赏道,今天很上道啊闺女。
拦不住你。
裴南辛听得好笑,把竹筐拿进房里:还好你哥没听到你说这话。
是实话。程杭西跟在他的后面,你想出去吗?
裴南辛摇头:先不出了,这些东西不好就放在这里,带出去恐怕要招来麻烦。
嗯,还有一队守卫会跟在后面。末了,程杭西又补上一句,麻烦。
你的经验吗?
不是。程杭西一脸无辜,我替你说的。
裴南辛又被他逗乐了。
没多久,任伯就带着食物和被子枕头过来。
他让跟着来的那人将食物放在桌上,将床铺好后才离开。
食物是一碗稀汤水,还有个半个巴掌大的馒头。
不知道馒头是用什么东西做的,颜色奇奇怪怪,也粗得剌喉咙。
程杭西拿起馒头,侧过头去看裴南辛。
裴南辛没什么表情地吃一口,就用汤水送着咽下去。
汤水只有一点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味道,除了颜色,像水更多一点。
裴南辛吃完,对上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
嗯?
程杭西抿着嘴笑,摇了摇头,几下把东西吃完,就让守在门外的人把餐碟带走。
裴南辛在屋里转了一圈。
干净,整齐,宽敞,也没有太多的东西。
但是
你以前在哪里洗澡?
程杭西眨了眨眼: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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