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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秋。”阮筝汀弯腰,探指点了点它的脑袋。
“没大没小,”那位转过扶梯口的女性向导鬈发浓黑及臀,额间缀着剔透玉饰,气质妩媚,瞳色苍翠,姿若海妖,“叫妈咪。”
“杰瑞德女士,”阮筝汀弯弯眼睛,俯身同她行过贴面礼,轻声说,“你与我的临时收养关系,在我成年时就自动取消了。”
瑞切尔翻白眼,塞过去一瓶药,没好气道:“行了快走吧,和你家哨兵去迦洱弥纳养老。”
阮筝汀闻言动作一僵,表情复杂,一时不知道先反驳哪个说辞。
“我说错了吗?”瑞切尔把耳廓狐从他裤腿间扒拉下来,抱进怀里,揉着耳朵,“朵朵短讯里说,你都快把人家裹成毛线球啦。”
“……”阮筝汀干笑一声,硬着头皮转移话题,“您同朵向是忘年交啊?”
“她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瑞切尔促狭地乜他一眼,“正儿八经算起来,你要叫她姨。”
阮筝汀讶异。
“她喜欢和小年轻待在一起。”瑞切尔看过时间,又拍拍他肩膀,“行了,我真要登舰了。”
“原来您不是专程来接我的啊。”阮筝汀半垂着眼睫说。
“阮先生,主治医师并不负责为患者接机。”瑞切尔不吃他这套,拿话涮完人,抚过耳发,施施然走了,“我得去塞肯,没事别给我发消息,收不到。”
阮筝汀视线跟着她,敏感地问:“前线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照顾好自己,”瑞切尔回眸盈盈而笑,一副“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的表情,举着耳廓狐爪子冲他挥了挥,“再见啦,小筝汀。”
实话实说,自打月测过后,阮筝汀对告别语有点阴影。
“再见。”他轻轻回道,“一路平安,瑞秋。”
第29章 意外插曲
阮筝汀询问过喻沛所在位置,干脆顺着地面导视走到了相应的出站口。
他在附近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打着哈欠登录购票平台,沉痛地发现,最近一班去往迦洱弥纳的飞船居然要后天一早,只好退出来找住的地方。
平崎的住宿很是紧俏,他翻过好几页,发现有空房的寥寥无几。
不是那种位置偏远设施奇差的,就是装修风俗极其古怪,活像某种教派祭坛的。
有人走到椅背侧后方的位置站定,行李箱滑轮的声音同时停下。
阮筝汀以为是喻沛过来了,些许郁闷地汇报道:“我们要在这里逗留两——”
他边说边侧过身仰头看去,目光在看清身后人模样时,齿间的话音莫名断掉了。
是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与喻沛身高相近,偏瘦,戴着副细框的金丝眼镜,双梁白片,通身气度斯文温润。
他低头翻看终端,察觉到他人长持的视线后微微抬眼。
两人目光交在一处。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极浅,隐隐透着股无机质的冰冷来。
阮筝汀觉得此人甚为面善,一时盯得近乎有些无礼。
男人眼中流露出轻微的不解,但依旧友好地朝他点头微笑。
两边眼尾弯起来,眼角延出细小的、弧度柔和的皱纹,于是眼瞳里的冷凝和漠然被中和成一种恰到好处的温度,令人心生亲近。
“抱歉,”阮筝汀垂眸,假作郝然一笑,“认错人了。”
男人没说什么,浅笑过后便背对着他坐下了。
阮筝汀被这笑容惹得有些不舒服,他起身往回走,打算去出站口外等人。
平崎作为星区间商贸的重要交通枢纽之一,进出港口时都会进行一次身份核检。
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2622年某位特级哨兵精神海突发陷落,造成过重大社会影响。
阮筝汀找过去时,安检队伍刚好排到喻沛。
大抵是港口人员过多情绪过杂的缘故,向导素难以完全过滤所接收的无效信息,哨兵眼里藏着些不耐烦。
他将行李依次放上传送带,而后调出ID卡,站到了检测门内。
阮筝汀瞧着传送履带,等着在这头接行李箱,余光却捕捉到检测门内光线一闪,指示灯转变为红色,有机械女声肃然响起——
“警告,查询不到数据库相关信息。警告,查询不到数据库相关信息。”
他眉梢一跳,骤然抬头。
喻沛眉眼生得冷峻,棱角锋锐,面无表情时甚至带着点阴郁。
他抬手想从内袋取东西,周遭警卫凛然举起枪,纷纷严声呵道:“不许动!”
一时间,上膛声连成一片,针对异种的各式武器从各个角度对准了喻沛。
“等等,他不是!”阮筝汀被吵嚷奔走的人群挤远,匆忙间调出军防证,在忽地落成的警戒圈外踮起脚,奋力举展开,大喊道,“我们是从修黎回来的士兵!”
喻沛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没有动。
阮筝汀周围诡异一静,他不明所以,继续快声道:“他的ID卡信息可能过期……”
人群哗然散开,向导余音断在哨兵闷哼跪地的动作里。
“喻沛——”阮筝汀冲过去,被两名警卫按倒在地,挣扎间感到有针剂刺进了脖颈。
一息后,视野彻底暗下。
*
等喻沛处理完乌龙事件,返回医务室时,阮筝汀依旧没醒。
向导病恹恹地陷在床铺里,脸色瓷白,跟霜打过似的。
喻沛算过时间,不由皱了皱眉——这人对麻醉成分过于敏感了。
还有痛觉,稍微碰上一碰就能红眼睛,专项训练那三天,搞得馆内所有人看他俩的目光没一个正常的。
其实出模拟舱前后的事他十分清楚,醒来后,为求证某些猜测,他还私下问过时绥:“同阮筝汀相处,有没有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
基地里监听监控太多,两人又没法浅链,时绥开始背次级特征:“精神力时有时无,精神体从未见过,领域荒废,浅链状态下也难以进入表层领域,络丝形色长期异常……”
而后锈斑豹猫扒拉过喻沛袖口,用爪子隐约挠出个数字来——23。
这信息能对上很多东西,但是……他乍然联想到那个梦,答案鲜血淋漓,昭然若揭。
认真算起来,特殊人类觉醒不到三代人,有相当一部分保守落后的星区,至今仍视哨兵向导为异端。
社会矛盾始终无解,越演越烈,2620年前后,是反特殊人类组织运动发展的高峰期。
那几年,整个约塔星系广受关注的政治论题还没有异种什么事,全是“哨兵向导究竟是基因福报还是人类灾难?”“觉醒者的基因片段到底从何而来?”“如何平衡普通人类与特殊人类之间的关系?”“血统固定阶级的时代正式开启!”云云。
线上吵,线下吵,联邦高层焦头烂额,暗杀频繁,换届频繁,基本每一天每星区都在上演有关特殊人类的各种麻烦事。
恐怖袭击、游街示威、抵制、新式种族敌对、黑市贩卖、器官置换、以及基因改造。
最为耸人听闻的,当属2622年年底破获的特大违禁药剂实验案件——休曼研究所非法基因药物试验。
其辐射范围涵盖全星系七成以上星区,主要涉案人员涉及商军政三界,成功营救受害者千余人,死亡人数多达116万,余毒至今未清。
2623年,首都星西约亚学院启动特殊招生,所有试药体强制入学,被称为23级学生。
因受长期监禁、虐待和药物改造影响,这一届里没几个正常人。
热衷自杀、反社会、神经质的比比皆是,三大归宿是监狱、精神病院和太平间,部分因能力出众被军部或塞路昂纳看上,只有极少数人能回归普通生活。
非要对号入座的话,阮筝汀应该算那极少数,结果多年后又赶上强制征兵令,来了修黎。
喻沛仰头调整过流速器,边想:算了,找机会离开前就不欺负这人了,有什么账……
阮筝汀就在这时猝然惊醒,动作幅度过大,一把拉倒了输液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