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有个热心的百姓,听见这话回头瞥了冯友光一眼,随口回道:听说里头有热闹看,钱员外的秀才女婿背信弃义,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不说,原先的婚事说得好好的,转头考上秀才就将那姑娘抛弃,还另娶了镇上大户人家的千金。
品行这样不端,要是告到县衙去,员外女婿的秀才功名怕是要不保喽!
冯友光咂舌,您是说,秀才原来定亲的姑娘一家今天找来了?
那人摇摇头,可不是呢!偏遇上这么个负心汉,太可怜了!
眼看拥挤的人群一时半会儿散不了,沅昭她们又打算离开,去徐家的院子歇息片刻便回村。
冯友光感叹,我说怎么秦秀才要娶酒楼东家千金的消息传出来时,老二那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合着这是早有打算?
冯大山瞥了他一眼,叹口气才说:这样也好。总归是秦秀才失信在先,如今闹一场,叫外人都晓得他是个什么德行。
冯友光不大同意二房的做法,可是爹,除了咱们两个村子的,本没多少人晓得秦秀才和大丫原先的婚事,这样一闹,如今整个县城的百姓怕是都知道了。往后大丫的婚事肯定更艰难。
而且秦秀才要娶的是钱员外家的千金,您应当没忘记前阵子的事,钱员外必是和县衙那边有关系才能办到。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纵是这事最后闹大了,闹到官府去,县太爷也不一定会为二房伸冤。
再看看吧。冯大山虽心里有些不忍,到底对亲生的儿子还留有那么一丝感情,但仅仅那一丝还不足以他豁出去为现在的二房奔波,要是不行,老二自会去找族长出面。归根到底,秦秀才和大丫的婚事是咱们冯氏和秦氏两族的事情。
今天没卖完的豆腐,回到家后被冯友光下油锅炸成豆腐泡和豆腐丸子,留着明天去镇上再卖。
冯大山将镇上的事情同柳氏说了一嘴,我看,老二也是想争争面子。
柳氏撇撇嘴角,不屑地轻笑出声,我总算发现家里这三个不成器的是像谁了?
冯大山:?他弱弱问道:像谁?
柳氏:你!她翻了个白眼,蠢到咱家祖坟跟前去了!
还争面子?柳氏语气充满了嘲讽,你可得了吧?他家二丫都被狠心送进员外家做小妾了,你指望着他们给大丫争面子?
难道最好的办法不是私下请族长出面解决这件事吗?
非得闹到整个县城无人不知?
大丫还是个姑娘,被人抛弃这事本就不光彩,二房那俩蠢货还蠢到将大丫落水被秦秀才救上来这事说出去,这明摆着是不管不顾了。
往后大丫还有哪什么名声?
要是秦秀才咬死不要大丫,大丫唯有死路一条!
谁让这世道就是如此呢?
等着看吧。柳氏冷笑一声,要么双方各退一步,秦秀才和员外千金都松口,大丫好歹能保住条性命,做了秦秀才的小妾也是她的造化;要么两败俱伤,大丫被逼只能以死证明清白,而秦秀才一身的功名也别想要了。
闻言冯大山打了个机灵清醒过来,老婆子,要是大丫被他们逼死,往后咱冯氏和秦氏岂不是
柳氏恨恨咬牙,谁说不是呢?老二果然是最奸馋的那个。
冯大山一拍桌子起来,往外走去,我去跟族长说道说道。
沅昭从后院出来,看到冯大山气愤的背影,转头看向柳氏,娘,我爹要去哪儿?
柳氏深呼吸两下,回道:去族长家。
又发生什么事了?沅昭问道。
柳氏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拍着桌子一脸的怒火,一个个的真是不让人省心!好事一点儿沾不上光,坏事还得帮着他们擦屁股,这都多少回了?
再亲的儿女也不经这样造,何况又本就没什么感情?
娘的意思是说,二哥想让大丫做秦秀才的小妾?沅昭拧眉,这太荒唐了。
我也是猜的。柳氏说:二丫都做了小妾,在你二哥那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沅昭在意的是,可是,二丫进的那户人家,我记得,也姓钱?
如果二丫是钱员外的小妾,大丫是秦秀才的小妾,而秦秀才又是钱员外的女婿,这关系岂不乱套了么?
事情很快就有了定论。
冯大山找去族长家后,立马就有族人坐着牛车赶去镇上探听消息,傍晚时分消息传回村里。
大丫做了秦秀才的小妾。
沅昭简直瞠目结舌。
这才多长时间,大丫就正妻变小妾?
不止沅昭听到消息震惊,整个青山村就没有不惊讶的。
前者纯粹是三观受到震撼,后者则是不理解二房夫妻的作为。
他们不明白,请族长出面向秦氏那边索要赔偿,顺便再从秦氏族中挑一个年轻郎君做夫婿不是挺好吗?
怎么就不声不响成了人家的小妾呢?
大王氏如今四个多月的身孕,听到这件事后,脸色一白,抱着肚子就晃了晃。
那、那徐家侄儿会不会也跟秦秀才一样,不要咱家春草,转而去娶镇上富户的千金?
柳氏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不满地看着大王氏,你这听风就是雨的性子什么时候也改一改?春草都比你稳重。
秦秀才是秦秀才,徐秀才是徐秀才,咱家春草和徐秀才的婚事是他亲自上门,来了三趟这才答应下来的。
大王氏还是不放心。
秦秀才不就是一声不吭和富户千金定了亲吗?事先二房也不晓得!
万一,万一徐秀才也是呢?
而且徐秀才还住在镇上,想做些什么不比秦秀才更方便?
见大王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柳氏一边恨铁不成钢,一边赶紧喊沅昭过来,昭昭,过来瞅瞅你大嫂这是咋了?
沅昭从后院过来给大王氏把脉,柳氏在旁边说:她也不知道是咋了,就一根筋儿觉得徐秀才会跟秦秀才一样,娶镇上的富户千金,抛弃咱家春草。不管说啥她都不听,可膈应死人了!
特殊时期。沅昭扯了扯柳氏的袖子,娘,大嫂正怀着孕,情绪多变是正常的。
柳氏没好气道:要不是看她大着身子不能受刺激,我还多费那口舌?
沅昭:我知道。娘刀子嘴豆腐心。
把完脉,沅昭对大王氏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该吃吃该喝喝。
大王氏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沅昭找到冯友光,大哥,明天你去镇上的时候,叫徐家侄儿过来咱家一趟,简单吃个饭。
冯友光正在房子后头的空地上搭竹架子,听见这话问道:咋了?家里是有啥好事吗?
没有。沅昭瞥了他一眼,最近想了个强身健体的方子,他们这种读书人最合适不过,体虚气弱。
冯友光顿时闭嘴不敢再多问。
第二天晌午,冯大山和冯友光赶着牛车回来,同行的还有徐秀才。
看到徐秀才提着糕点去找春草,两人说话的时候气氛融洽,大王氏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当天吃饭都一气吃了两碗。
另一边,秦秀才和钱员外千金钱大娘大婚,同一天冯大丫作为小妾被纳进门。
混乱的一天过去,赶在黄昏良辰吉日时,秦秀才和钱大娘拜堂成亲。
为免两人的婚事再节外生枝,送入洞房后,钱大富就命人将房门堵上,第二天才将人放出来。
而冯大丫被独自丢在秦秀才新婚宅子的柴房里,听着外面热闹的酒席声,心中一片迷茫。
第43章
时光飞逝, 眨眼间就到了八月份。
春草和徐秀才的婚事成了冯家当下最要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