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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万点喧嚣重组成拉长了调子的耳鸣声,世界重归寂静。
幼儿哭喊的声音刺破耳膜,樊林意识回笼,只是还睁不开眼睛,整个人像是绑了十个铅球一样重重的。
消毒水味刺鼻,酸酸的。抱怨声,道歉声接踵而至,哭声愈甚。
樊林费了大劲,才微微掀起眼皮,左手像是被卡在冰火两重天之间,手背是凉凉的,掌心却是烫人的。
铁质椅子很硌人。他扭过头去,微微凸起的青蓝色血管上蛰伏着一根蓝色的针头,隐匿在白色胶布中。
他拨开头顶上也许是用来遮光的粉色练习册,顾承正对着输液线上调节速度的滚轮研究。
“你醒啦!”顾承很是惊喜。
褚原也拽着张裎冒出来,他抱住樊林的腿,佯装哭泣。
张裎扯一扯褚原的衣领,没扯动,干脆放弃,任他闹去了:“琳姐去拿药了,暂时别让她和顾承单独呆在一块,怕她忍不住起杀心。”
语毕,张裎眼神颇有深意,睨顾承一眼。
褚原打个哈欠:“饿了没,楼下有盒饭,我请你,就当感谢你省了让我们去吃食堂的垃圾。”
樊林还未答,褚原自己先恼了:“这年头吃点食堂的垃圾都抢不上。”
顾承还在聚精会神地摆弄那个滚轮,却看不出指尖的动作。随口去答樊林问他在干什么:“护士姐姐说你手冷可能是点滴速度快了,但不太敢调,担心速度慢了倒抽血”
他蹲下身去,歪头:“这个速度怎么样?”
其实樊林也没觉出什么来,随口应个“差不多”,顶着晕乎乎的脑袋,才想起来问自己怎么了。
“发高烧了,特别高。”顾承坐在他旁边,“像个火炉一样。”
没去寻思顾承怎么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樊林琢磨着,可能是自己这几天太累,加上可恶的六中让他们冒雨跑操导致的。
提起这个他就来气,都怪礼城六中,畜生学校,老登之家,樊林恨得牙痒痒。
他摇头晃脑:“没事,应该快好了。”
走廊另一侧的身影转瞬即逝,樊林的眼睛恰好捕捉到了这一幕,微微蹙眉。
好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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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坏了的顾小承(哭唧唧/划掉)扑上去:老公你不能有事呜呜呜。
樊小林但没意识版:……
顾小承(抱起):老公我们去医院呜呜呜。
*
呆头呆脑樊小林:我怎么了?
顾小承(高冷):高烧。
顾小承(补充):像火炉一样[羞涩](os: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晕乎乎的樊小林:哦。
顾小承:?(os:没事,老公迷糊糊的也很可爱!)
——
琳姐:质问jpg.
顾小承:委屈jpg.
褚小原:看戏jpg.
樊小林看看琳姐,看看老公,明辨是非:琳姐有道……(急刹车)
樊小林:我觉得顾承肯定有苦衷(确信)
别太爱了羞涩男。。
别太爱了双标哥。。
第54章 可恶的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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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林眉头一直未曾舒展开,盯着人来人往的大堂,浅色肃穆,却不见了那个身影。
“需要拿一个暖宝宝暖手吗?”顾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还不忘询问。
“不用了,谢谢。”樊林抬头瞅一眼头顶的药瓶,透明液体反射着洁白的灯光,消毒水味依旧很重,很刺鼻,“这是最后一瓶了吗?”
顾承点点头,又笑着凑过去:“需要作业代笔服务吗?”
“你写完……”话还没问出口,樊林注意到了对方身后,倚在椅背上的黑色书包,是顾承的,“不了,咱俩字差太多了,先不说法绍眼睛就跟那个狗鼻子一样尖,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写不出你那种字吧?”
想起顾承那一手标准的行楷,樊林晃晃脑袋,行楷和草书是有壁的,还是鲁迅文里的那种可悲的厚障壁。
况且班里就俩人的字极其好认,一个是褚原的圆体草书,另一个就是樊林的尖体了。
俩人谁没写作业都不用课代表交名单,老师看完就能知道,这俩甚至抱头痛哭商量过一起偷偷换字体惊艳老师,却因懒惰不愿写字帖惨败。
“这是法老师让我给你装着的书。”
顾承正从自己书包里拿书,放到书袋里:“他的意思是,让你输液也不要忘记做发的语文试卷。你的抽屉是他翻的,不是我。”
樊林接过顾承递来的一大摞试卷,心想这玩意卷起来砸头上都能死人了。草草翻一遍,竟还有答题卡,整得还挺正式。
但不妨碍他看阅读就只看个热闹,字是都看懂了的,问题是一个不会的。樊林长叹一口,为自己小小一块的可悲语文脑。
顾承不知何时叫了拔针,而此时输液瓶中药量尚有残存,估计是很怕拔针不及时的倒抽血会把樊林吸成干尸。
护士姐姐工作疲惫,眼下带着一片乌青,整个人带着一种想杀光全世界的忧郁感。拔针动作温柔,却又机械。全过程只在顾承把手指按在输液贴上后掀了掀眼皮,照例叮嘱一句:“按压三到五分钟。”
指尖很烫,燥热了寒风。
樊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抢到自己左手的按压权,许是烧到了脑子,整个人后知后觉:“不对,我发烧了,你不能凑在我身边。”
顾承拨开他准备悄悄夺回按压权的手:“嗯?”
樊林坚定摇头:“会传染。”
“要传染的话,病毒早该袭击上我了。”顾承再度拨开樊林的手,“护士姐姐说过,三到五分钟,松开会渗血。”
樊林乖巧点头,垂眸端坐。
可动作还没持续上多久,他偏头:“那你能把语文试卷借我抄抄吗?”
顾承眼眸平淡如月,竟莫名同肃穆医院相称,他一字一顿,话语冰冷,残忍至极:“不可以,但你可以找我问思路。”
樊林如坠冰窟,一颗心碎裂成七瓣,悲伤转头,重新叠起试卷,塞进书袋,弄出一片窸窣声。
写什么?不写了!
他扭过头去怄气,方才那个让他略感熟悉的身影不断放大,银色羽绒服磨磨蹭蹭,坐在他身侧的空位上。
到了地方,他还特意下拉了本就压得够低的羽绒服帽子,毛绒边几乎要盖住鼻尖。
刚还在念叨多刷题目是语文一种很有效的提分方式,让樊林不要逃避的顾承猛地坐直,顾忌着手中樊林的左手,不敢显露出过大的动作幅度,只是轻声俯耳:“换个位,可以吗?”
樊林虽然不解,但还是由着他去,提着沉重的身子挪挪地方。再次抬眼,顾承正一脸警惕地望向银色羽绒服,甚至忘记时间。
他晃晃被捏住的左手:“顾承,五分钟到了。”
与此同时,银色羽绒服摘下帽子,爆发尖利的低吼:“你看够了没?!”
樊林这才认清他:“哇,黄毛,你成黑毛了!”
他记忆深刻,就是这人给自己推下楼梯的,眉宇之间的惊异瞬间化为垮脸。
顾承像个老母鸡一样把他护在身后,樊林无奈,只得靠紧椅背,去看前黄毛通红的脸。
前黄毛底气不足,音量渐小:“明明是你们先找我们约架的。”
说罢,他一撇嘴:“我可不是来复仇的,那个什么,你认识张裎吗?帮我给他。”
樊林想要接过他递来的钱,却被顾承抢先一步。顾承警惕道:“这是什么?”
对方颇为不自在的挠挠头:“就是之前高一的时候,他被人欺负嘛,我就趁火打劫要了点保护费。本来是想着给我哥凑医药费来着,但他死了,这些也用不到了,你还给他吧,顺便帮我道个歉。”
“良心发现?”顾承语气不善。
银色羽绒服像个点燃的炸药桶,蹦起:“怎么就居心不良了!我收了钱也是办实事的!”
樊林慢半拍:“什么张裎被欺负,怎么了,什么保护费办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