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这么一圈,也快九点了。原雨是真的不熬夜,一来上工时间太早,二来干活累,晚上得休息好才能确保第二天有体力。他没管程灼抽烟,进屋拿了个塑料盆和几件换洗衣服,往走廊尽头走去。
夜里很静,这层楼的租户也不知道是不是都不在家,程灼抽着烟都能听到那头隐约传来的水声。
正常人冲凉的时候都不会穿衣服,他想到这里,忍不住往那头看了一眼。
要过去看看吗?
好像也太司马昭了一点。
过没多久,原雨拿着塑料盆回来了,头上搭了块毛巾,身上换了件更大更柔软的T恤,裤腿松垮垮地卷着,从程灼身边路过的时候,带过一阵清新的水气。
程灼喉结一滚,像中了蛊似的跟着他进屋。
你要洗么?原雨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直接睡?
不洗了。程灼并不想用公共的厕所,反正他下午出来前刚洗过澡,我等明天早上回去再洗。
好。原雨没意见。
他把塑料盆放回原位,收拾了一下床铺,回身锁门。门前地上有程灼落下的烟蒂,原雨瞥了一眼,四个。
抽得真狠。
他把门锁上,转身看了程灼一眼。
程灼:?
我的衣服你应该穿不下。原雨说完从他身边钻过去,打开靠墙的柜子开始翻。过不多久,他从里面翻出一件程灼挺眼熟的衣服:试试这个?
那是他留给原雨的睡衣。
这几年程灼长高了四五公分的样子,恰好大了一码,好在人比以前瘦多了,这件睡衣居然勉勉强强穿了进去,也就肩膀的地方有点紧。
程灼有心耍流氓,当着原雨的面把睡裤也换上了;没想到原雨比他更不在意,直接把自己的外裤一脱就跳上了床。
程灼:
猝不及防看见两条光裸的长腿,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屋里熄了灯。程灼闷闷地躺上床,在黑暗中想,原雨好像真的不在意自己了。
以前擦个药都非要背着他换衣服的原雨,好像没了。
能怪谁呢,他谁都怪不了。
程灼慢慢闭上眼睛。
这张床一米五宽,两个并不胖的男生睡在上面正好,不刻意的话并不会碰到彼此。程灼心平气和地躺了五分钟,还是把眼睛睁开了。
他睡了一整天,这会儿并睡不着。
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他朝身边看了一眼原雨翻了个身,背朝他,怀里好像抱了个枕头,呼吸平缓。
从前,原雨睡觉会往他怀里钻。
尽管两个人没碰到彼此,但离得近,还是能隐约闻到属于对方的气息,何况这会儿程灼盖的被子上还有主人的气味,想得多了,难免心猿意马。
他今晚其实喝得不算少,没醉,但因为犯了低血糖,头一直有些晕。这种半晕的状态很适合瞎想,程灼也翻了个身,隔着黑暗看着原雨修剪齐整的后脑勺。
他要是再追原雨一次的话,原雨会答应他吗?
正想着,那颗后脑勺的主人冷不丁翻了个身,随后睁开了眼。
你不睡觉看我干什么?原雨的语气很清醒,似乎也没睡着。
看看都不行了吗,程灼眯起眼睛笑,语气懒懒的,要不你开个价,我付门票费参观总可以吧?
原雨有点无语:你怎么这么喜欢给我钱。
除了钱我也没什么能给的了。
那可惜了,原雨凉凉地感慨了一句,我不想要你的钱。
他想要的东西,程灼还从来没给过他。
原雨不再管他,重新翻了个身,抱着那个魔兽世界的颈枕闭眼睡觉。然而没多久,身后就有个温热的东西靠近。
程灼抱住了他。
熟悉的气味和体温,隔着五年的时光向他包裹过来,原雨皱了下眉,忍不住问:你不是说没别的意思吗?
是没,程灼蹭着他的后颈,就抱一下。
原雨一点都不想让他抱,伸手去捏他手腕:松手。
男人的骨架在那里,手腕不算细,但着实瘦得很。
不松。程灼的声音有点闷,原雨,有句话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
好久不见。
微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暧昧,和温热的呼吸一起喷在后颈,原雨冷淡地哦了一声,打算依靠体力优势强行挣脱这个怀抱,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有某种东西顶住了他,存在感鲜明。
他冷笑一声,程灼,你性冷淡?
骗鬼呢?
都说了是心理原因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这样过了。程灼语气有点疲,低声说,我都跟你说了,晚上的时候你说的不对,女人对我来说不可以,至少我对她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松手,原雨去扯他胳膊,我明天还要上工呢。
上什么工?我都忘记问你在做什么工作了,还以为你是夜色服务员,结果他们跟我说你是去代班的。
我原雨看着墙壁,抿了下唇,在工地搬砖。
那不是很辛苦?
还好,都是体力活,也没比下地辛苦到哪里去。你到底松不松手?
不松。
原雨挣了挣,见程灼还是没有松手的打算,脾气也上来了。他猛地使了个巧力挣脱对方的怀抱,转身一推一扭一按,将程灼整个人翻了半圈,双手反剪在身后。而他自己则跨坐在了程灼腰背上。
一向疏于锻炼的大少爷被他拧得生疼,倒吸了一口凉气,倒是笑了:你玩这么野的?
我说了我明天要上工。原雨不太高兴,他抿了抿唇,好半晌,还是没憋住话,黑灯瞎火的睡一张床,你还靠得这么近,是觉得只有自己才会起反应是吧?
原雨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烧,还好黑暗里看不太出来。他一只脚落到床外,单手从床边的柜子里扯出一根他搬家打包时用的绸布绑带,往程灼双手上粗略地绑了绑。
程灼先是一愣,随后把脸埋在枕头里笑了半天。
会起反应你早说啊,我帮你解决不好吗?
不好。原雨冷冷淡淡的,我明天要上工。
那帮我松开,程灼象征性地挣了挣,语气恢复了正经,我不动你了,这样绑一晚我胳膊就废了。
原雨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有点迟疑。
乖,程灼说,我不动你,真的。
程灼低声哄人的时候,声线温柔又缱绻,哪怕说一句一加一等于三,听起来也像是真的。
原雨知道他的尿性,可确实也不好真把他捆一夜,思来想去,只好给程灼松了绑。
他把绑带塞回柜子里。程灼趁机翻了个身,在原雨跨回床上的时候,一只手暧昧地摸过了他的大腿。
原雨没穿裤子,鸡皮疙瘩一路爬升至后脑勺。
程灼!
不动你了,程灼仰着脸冲他笑,心里高兴,手没忍住。
明天下了工我就去买把菜刀放屋里,原雨冷笑一声,谁再手贱就把他手剁了。
我明天还能留宿?程灼一脸惊讶,你几点下工,在哪里搬砖?我一定提前过去接你。
滚!原雨没忍住说了句脏话,而后气呼呼地躺回去了。
留程灼一个人无声地笑成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