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队人亲密无间,相互之间提点两句也没什么,昨夜之事,若是发生在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刻,向羽书都不会这么抵触,可偏偏秦落羽出现了,少年不想在喜欢的姑娘面前丢脸,对尊严这种事变得无比在乎起来,于是所有善意的叮嘱和提醒对他来说,都变成了不信任,让他的自信心备受打击。
卓应闲经历过这样的时刻,甚至到现在他也在拼命证明自己的能力,惧怕被人轻视,所以他知道不能用质疑的方式处理这件事,否则只会让向羽书越来越叛逆。
汉哥不是不信任你,是他带你出来的,你也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凶险,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好你。卓应闲温声道,秦姑娘的事,我相信你有分寸,方才真的只是跟你开玩笑,别往心里去。
向羽书方才噼里啪啦竖起满心盾牌,都做好了反击的准备,现在听他这么说,顿时又偃旗息鼓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卓应闲:你真的信我?
卓应闲笑道:不信你我信谁?听秦姑娘说你昨日又救她一回,发生什么事,跟我讲讲?
嗐,也没什么大事,真的只是偶然。
少年说起自己英雄救美,嘴上虽然谦虚,但心里仍是得意,竹筒倒豆子地把事情的经过跟卓应闲说了一遍。
卓应闲顺着他、捧着他,追问了两人相处的一些细节,大约有了一些判断,打算回去跟聂云汉好好聊聊这事儿。
买过衣袍之后,卓应闲想起昨夜从那孙公子口中问出的话,便带着向羽书去了望星提到过的店铺,特意询问了一下关平野与孙公子起争执的经过,事无巨细地问完,才去了铁匠聚集的那条巷子。
他们打听了手艺最好的几家,挨个儿转了转,从其中一家为向羽书选了一把可以用来表演的软剑,等办完这些事情,天色渐晚,便匆匆往回赶。
到了约定好的小吃摊,聂云汉三人还未出现,卓应闲坐在桌边不免有些担心,焦虑地东张西望,没注意向羽书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他。
闲哥哥,你一定很喜欢汉哥,对吧?
卓应闲一怔,耳根突然有些发烫:怎么这么说?
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向羽书看着他,不无羡慕地说,自你坐在这里,就一直在看汉哥什么时候出现,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那是因为我不渴。卓应闲欲盖弥彰。
瞎说。向羽书表示不信,咱们跑了一天,我都渴得快伸舌头了,你能不渴?
卓应闲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无言以对。
所以,你之前说什么有些事我不说、落羽也不说,你得推我一把是看出落羽也对我对我有好感么?向羽书此刻脸红的像个熟透了的李子,却又目光灼灼地看着卓应闲,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是期待。
卓应闲:
怎么跟这傻孩子解释,那其实是一句含着试探的玩笑呢?
向羽书见卓应闲沉吟,不甘心地追问:闲哥哥,你说啊
你自己的感觉呢?卓应闲似笑非笑,反问道。
我觉得应该有那么一点吧向羽书垂眸,不好意思地说。
卓应闲看着少年紧张地下意识抠着茶杯,笑道:若你俩情投意合,你待如何?
其实其实我和她,也未必没可能向羽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害羞地不敢与卓应闲对视,她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在外漂泊,我家中也没了牵挂,待这次为关爷报了仇,我便可以娶她为妻
他话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底气不足,但眼里透出的希冀却令人感动。
卓应闲促狭地笑:难怪这一天你都心不在焉,原来在想这些。哎,你是不是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向羽书正紧张地喝水,听到他这么问,噗嗤一口水喷出来,好悬没把自己呛死,咳咳咳咳嗽个不停。
卓应闲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轻轻拍打向羽书的后背:就算被人说中心事,也不用吓成这样吧?
谁、谁怕了,我、我就是不小心向羽书脸涨成猪肝色,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摆手。
喝个茶都能呛着,你吃饭可小心别把自己噎死。聂云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方才他往这边走,便看见向羽书呛水,昨夜之事他并没有完全消气,现在看见这傻孩子就闹心。
卓应闲见他回来,弯起眼睛冲他笑了笑:有左哥的消息了么?
没有。聂云汉在桌边坐下,神色隐隐有些不安,不知他出了什么事,寻了一天也没踪迹。
向羽书半是巴结聂云汉,半是安慰道:左哥功夫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聂云汉接过卓应闲倒的茶,一饮而尽,眉宇间挂着一缕愁色:若是从前,我也不会这么担心臭小子,你天天跟他同吃同睡,有没有觉得他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他突然看了向羽书一眼,把少年吓了一跳。
啊?没有啊向羽书如临大敌似地非常严肃地想了想,他挺正常的,你说的不同,指哪方面?
聂云汉嫌弃地瞪了他一眼:问你也白问。
卓应闲思忖道:你是担心左哥的耳朵尚未痊愈么?
嗯,那伤是被开山雷震的,问题可大可小,我怕他不说实话。聂云汉又喝光一杯茶,看起来甚是口渴,今日我问过戴爷,他只说自己又看不到左哥耳朵里到底什么情况,从表面看来伤势已经好了,若是左哥觉得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无恙。
向羽书怯生生地说:这不就结了,汉哥你就别瞎担心了,左哥老大一个人,自己会照顾自己。
聂云汉不知道怎么跟这缺心眼的孩子解释,欲言又止,最后干脆什么都没说,把桌上茶壶拎过来,又灌了好几杯茶。
我觉得他的伤应是没有大碍了,只是不太清楚听觉是否能恢复到从前。卓应闲见他满头大汗,便掏出帕子帮他拭去,轻声道,他也不是那争强好胜的人,必定会凡事量力而行,不会硬撑的。
但愿吧,只要他能安全归来就好。聂云汉叹了口气道。
旁边来了个身着青灰色长袍的中年文人,坐在隔壁桌,老板便笑盈盈地迎上去,看起来是熟客。
郭师爷,还是老几样?
那人点点头:有劳。
一听这人是师爷,必定跟官府有牵扯,聂云汉也就不再提左横秋的事,免得被人听了去,生出什么疑心来。
他随口问道:方才你俩说什么呢?阿闲你笑得那么开心。
卓应闲看了眼向羽书,少年眼中满是祈求之色,他便也不好当面拆穿,便道:没什么,随意谈笑罢了。
聂云汉的目光落在卓应闲放在桌面的剑上,怔了怔,道:怎么换了把剑?
哦,原本那把剑柄有些磨损,锋刃也不够利了,恰好我带羽书去买剑,便寻了个铺子让铁匠帮忙修复,需要过些时日才能去取,就买了一把普通的先用着。卓应闲漫不经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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