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歌(49)(1 / 2)

说完两个人噗嗤一笑,钟溯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其实景燃很期待你能破纪录。

真的吗,为什么。夏千沉问。

他其实是个很注重传承的人。钟溯说,他希望环塔的世界纪录可以一直保持在中国车手手里,因为他自己没办法继续坚守,如果有一个更强的赛车手出现,破了他的纪录,那么这个车手就一定能守住中国车手的环塔荣耀。

在景燃之前,有很多届环塔的冠军,虽然车队是中国车队,但创下新纪录的车手有很多都不是中国籍。

车队为了保持自己的积分和赞助,会不楠3枫惜大价钱,甚至从WRC车队里挖掘外援。中国赛车的起步相较世界比较晚,美国开放边境贸易的同时,那帮在边境和警车狂飙的人,要么已经坐进赛车里,要么成了维修工。

而中国赛车行业开始发展的时候,是超一线大城市建起高架桥之后,限速拍照设立之前。在过去,大约二十多年前的那种过去,那时在高架桥上飙车的年轻人,称之为「飞街」。

总之,无论国内国外,赛车的起源,都很刑。

夏千沉和钟溯这么聊着,聊着中国赛车的起源发展,聊着过去那些名震中外的赛车手。

两个人从最初的卡丁车聊到后来那个赛车场是怎么变成的夜总会,而且他们居然还都认识那个老板。

说不定早几年我们就见过面。钟溯说,那会儿我陪景燃去练车来着。

不一定。夏千沉说,我那时候已经从卡丁车毕业了。

那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租来的越野在塔克拉玛干里,像是一只黑色的小黑猫跑在黄色的魔法飞毯上,这飞毯永远跑不到尽头,它无限向外延展。

四周的景色大同小异,偶尔能看见一片有花有草的地方,钟溯说塔克拉玛干会下雪,所以来年春天会长出这些花草。

很多人在研究塔克拉玛干能不能变绿洲,这个命题研究了几十年,似乎塔克拉玛干愿意奉陪到底。

开到哪儿了?夏千沉问。

钟溯摸出手机,没信号。

那掉头?夏千沉想起这辆越野里有帐篷,因为租车行大哥说了可以共度良宵,还是说我们继续往前开,开到一个能收到信号的地方。

钟溯原想问油箱顶不顶得住,不过管他的,好啊。

今年的环塔,是钟溯的第五年,是夏千沉的第二年。

他们现在都可以用「我第一次来环塔的时候」为开头进行一个句子,于是夏千沉率先开始。

我第一次来环塔的时候,其实真的很佩服你。夏千沉单手扶方向盘,右手很随意地搭在变速杆上,是开手动挡的习惯,我是不是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闻言,钟溯看过来,是的,你没告诉过我。

我以前对领航员的感受不是现在这样,我觉得领航员就只是把路书大声念出来。夏千沉望着前方逐渐落进地平线的太阳,直到来了环塔,我才明白,领航员也是驾驶,一个人完成不了驾驶这件事,副驾驶,也是驾驶。

说实话这句话让钟溯挺感动的,他甚至有一点点想哭的冲动,那是一种多年辅助被人肯定的感觉。

就像有一首《守望先锋》的衍生歌曲里的歌词一样:愿我保人,还笑我靠腿上分;求我补位,还骂我辅助都混。

这竟让钟溯顿时感慨良多,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无论从何说起,都显得非常非常矫情。

他觉得他和夏千沉之间,最不需要,也最不应该出现的就是矫情。

感动了?夏千沉勾着嘴角,要不要靠着千沉哥哥的肩膀哭一会儿?

很好,情愫消失了。

钟溯哼笑,太感动了,现在就想立刻把这份殊荣给你也体验一下。

可我晕车,心领了。

越野仿佛一位逐日者,一直奔着太阳下沉的方向。夏千沉也不是真的随便溜达,钟溯能感觉出来他在找回飞沙梁的手感。

漂亮。最后一个沙梁落地,越野的车身姿态和角度都堪称完美,民用车的悬挂甚至都没有发出哀嚎。

但同时,油箱标尺也落到最后一格。

夏千沉问,这儿有信号了吗?

钟溯说:没有。

而且在他们前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一个「T」字型的木牌被插在沙地里,颤颤巍巍地,仿佛风中残烛。

越野减速,慢慢停下,夏千沉摘掉墨镜放下车窗,因为这木牌上有写一行字。

具体说是两行,一行用维语,一行用汉语。

无人区,危险

字数越少,事情越大

夏千沉升回车窗,扭头,怎么办。

钟溯看着手机,再看看主驾驶仪表盘,

沉默了。

最后一缕阳光离开沙漠,金灿灿的沙海回归寂静,越野车的隔音并不好,车身高,风阻大,即使是静止状态也没有主动降噪的轿车隔音效果好。

夏千沉先把车熄火,省油,这样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夜晚包围沙漠的时候,他们仿佛能感受到车轮附近有爬行动物在游荡。

夜间行车是不现实的,要开大灯,发动机要源源不断地给电瓶充电,而且晚上开车慢,更费油。

大约这两个人今天就要这样过夜了。

如果明天这最后一格油开完,还没有到能收到信号的地方,我们俩可以就地掩埋了。夏千沉说。

那么在那之前你想做点什么?钟溯问。

想亲你。夏千沉说。

说完,越野熄火之后,中控终于全部熄灭,塔克拉玛干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夏千沉在黑暗的车厢里拉过钟溯的领子,贴在他唇上和他接吻。

大风吹起的沙砾在拍打他们的车窗,鬼哭狼嚎的旷野仿佛凄怨的游魂。

然而车厢坚固如堡垒,硬核的高底盘越野在这里突显着现代工业机械的力量。

他们之间的亲吻向来如此,从简单地贴一下,到互相撕扯水火不容。

接完吻,夏千沉说:这里是无人区,我们现在很有可能会死在一起。

钟溯望着他,跟着我重复一遍,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夏千沉重复。

作者有话说:

求我补位,还骂我辅助都混:歌词来自夏一可的翻唱歌曲《每个辅助,都是易燃易爆炸》

第六十九章

钟溯留着吧,你儿女双全了

靠着越野支起帐篷, 这么在沙漠里过了一夜。

日出后气温很快回升,这里大约六点三十分日出,九点四十分日落。

六点多, 钟溯自然醒了。体感温度上升, 夏千沉还在睡着,额头出了些汗, 钟溯用帐篷的说明书折起一道帮他扇着。

夏千沉睡得不太好,可能是被热的, 一直在出汗, 额头的刘海儿都贴上去了。手无意识地在攥拳, 钟溯觉得约莫是被梦魇住了, 便试着叫醒他。

果然, 夏千沉睁开眼的瞬间, 表情很明显地松了下来。

接着他慢慢坐起来,做噩梦了。

条件有限,钟溯用自己T恤袖子把他脑门的汗擦掉,感觉到了, 所以把你叫醒, 梦见什么了?

钟溯觉得, 噩梦嘛,左不过就是被追杀, 被活埋, 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忽然变成大白鲨。

我梦见杜源开布加迪上马路,撞进我最喜欢的那家淮扬菜馆了。夏千沉说,我一时不知道该先心疼谁。

钟溯:节哀、啊不是, 真是够恐怖的。

对吧。夏千沉说。

从帐篷出来, 天已经大亮。

白天的沙漠看上去友好多了, 晚上开车那会儿什么都看不到,无论怎么开,四周的环境都没有变化,仿佛在原地踏步。

越野里的补给品不多了,矿泉水剩三瓶,两瓶运动饮料,一点饼干和面包。

两个人垫了点,手机依然没有信号,越野里的GPS显示的也依然是「无数据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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