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说道:是太子的潜在势力。
只要监生通过考核,就能出仕,纵然官职不高,但只要人多,也可以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太子作为未来皇帝,当然要提前把这些未来的官员掌握在自己手里。
怎么掌握这些未来官员?就从给这些监生授课的博士,助教,直讲入手。只要他们在授课中,进行潜移默化的引导,就能提前收割监生们的忠心。
何况,国子监并不是一个单纯书院,它还是荣国的教育管理机构,负责学政,这个作用,影响力更大,太子更是要牢牢掌在自己手里。
跟儿子简单说明了一下太子跟国子监的关系之后,左夫人又道:如果把国子监骑射直讲暗查馨香舫,和馨香舫杀人的事闹出来,无异于是把太子和慎王怡王的斗争暴露出来,对双方都不利。再话,咱们家把国子监直讲召为上门夫婿,人们会认为咱们开平侯府站到了太子阵营里,对咱们侯府不利。
时倾听得恍然大悟,想了想,又一头雾水:这些曲随离对我们隐瞒他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他不说,或许,有他的考虑。左夫人有些担心,照她看来,曲随离很可能是太子的人,召赘这么一个夫婿,会不可避免地把莫府拖入皇权争夺的泥淖。
时倾觉得脑子像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楚,便问道:我把救的那人召赘了,馨香舫不会不知道,他们迟早会知道曲随离是国子监直讲,这个根本瞒不住啊。
看着儿子听自己分析了半堂局面,还是一脸似懂非懂,晕头转向的样子,左夫人心头不禁叹了一口气。
儿子果然不愧是武将世家的后代,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对朝堂斗争天生便不敏感,说不得,她得替儿子多操操心。
左夫人说道:只要瞒住一时便好。
为什么要瞒一时?
左夫人被儿子的憨直气笑了:打个比如,你忽然发现了一伙敌军,你是立即赶过去跟敌军决一死战,还是先按兵不动,然后侦缉观察,等待一个更有胜算的时机?
当然是等待时机。时倾几乎没有想,便回答了。他虽没有真正上阵厮杀过,但也在祖父的指导下,熟读兵书之余,还曾跟祖父在沙盘上进行过演练,日常闲聊,也从祖父那里听闻过很多实战经验。
这就对了。随离现在做的,就是瞒过一时,等待时机。
我觉得,瞒不住,也没瞒住。估计馨香舫早已经知道曲随离的身份了。
左夫人呵呵一笑:知道了是一回事,不一定要发作表现出来,可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嘛。什么叫难得糊涂?难得糊涂,不是真糊涂,是装糊涂啊!
跟母亲交流一番,时倾其实什么重点都没有抓住,只是最后左夫人答应让自己娘家兄弟,去查查曲随离留在吏部的文书档案,从文书档案里,就可以知道曲随离的真实身份来历。
等时倾给祖父和母亲请过安,回到顶头风一问,小厮说已经回来了。时倾故意放重了脚步声,绕路从随离的东厢房外面走过。生怕随离装死,一边走,一边还假装跟小厮说话,一会吩咐小厮泡茶,一会又要烧水沐浴
果然,随离开了门,笑盈盈地望着时倾,问候道:几天没回来,是该好生洗洗,要不要我给你搓背?
时倾瞪眼,啐道:滚!谁要你搓背,你是馋我身子吧?
随离又笑道:哎哟,少爷今天气大得紧啊,是谁惹少爷生气了,说出来,我替少爷出头。
时倾又瞪眼:就是你!
哎呀呀,我哪敢啊?我在你们莫府活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本本份份,生怕得罪了少爷您老人家,被莫府扫地出门。我就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听上去是服软的话,随离却是一副调笑的语气,神情更是一片揶揄之色。
时倾性子直,被随离打趣几句,便把母亲叫他装糊涂的话抛之脑后了,直接质问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恩荫我进国子监读书,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在里面做直讲?
呵,我想给你一个惊喜,逗你开心啊。难道,你不开心?
惊喜个屁!开心个屁!可是,时倾又找不到话来驳随离。再瞪随离一眼,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心道,等母亲查到来历,我也还你一个惊喜,哼哼!
随离在后面悠悠说道:时倾,你知不知道,你气鼓鼓瞪眼睛的样子,其实
时倾以为随离要说「挺可爱」或「很好看」之类赞扬的话,心头傲娇地想:我才不稀罕你称赞我呢,呸,你不配!因此及时回转身,朝随离又是一个瞪眼,喝道:闭嘴!
随离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就像癞/想吃天鹅肉一样可笑。
时倾一下绷不住了,纵身一跳,便朝随离扑了过去,恨声质问:你说谁是癞/?
曲随离居然敢嘲笑自己是癞/!这是天底下最大的诬蔑!
第62章
持宠行凶
说时迟, 那时快,时倾纵身一扑,随离随手一架, 跟着两个人打在了一起。
话说, 时倾跟随离这三四个月来,没少打架, 小厮看得多了,早已经不是刚开始那样一惊一炸了, 除了该干嘛干嘛去之外, 就是烧水, 等两个主子打累了, 罢手了, 接下来的项目是沐浴更衣抹药。
打得多了, 两个人都渐渐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徒手近身,是随离略胜一筹,要是时倾拿着, 可以直接横扫随离。
不过, 两人又没有深仇大恨, 持械斗殴,容易伤人, 因此, 时倾除了有一次成心镇压随离的气焰,拿了之外,一般都不会拿枪对待随离。
而且, 每次动手打架, 都是时倾被随离气得先动手的。不知怎么的, 似乎随离有一种可以轻易把时倾气得一跳八丈高的本事。
这一回,两个人翻翻滚滚在院子里打了约半个时辰,时倾忽然觉得无趣了,便趁着压制着随离的时机,喘着气,道:不打了!跟着,他力道一松,从随离身上翻下来,坐在地上。
他看着随离从地上坐起来,清俊而又不失棱角的脸庞上,额头红了一块,脸颊也肿了一块,等过一晚,那地方就是一道青瘀,当然,这都是他的杰作。一瞬间,他心头解气了,喘道:看看,你这样子才是癞/。
干什么不打了?随离揉着脸上的伤,觉得时倾明明可以跟自己再打一个时辰的,为什么要半途而止?
你为什么让着我?两个人有几斤几两,彼此都清楚,随离打击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有时候会比往日绵软,显然没尽全力,时倾能够清楚地感觉出来,因此,今天的局面,随离落了下风,挨揍更多一些。
别人都让着自己了,自己若是假装不知道,还继续打下去,未免太没有武德了。
随离朝时倾笑了笑,似乎是牵动了脸上的伤,跟着吸了一口气。
时倾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他竟从随离的那一笑中,看出了一丝丝宠溺的意味,见鬼了!
他心头不舒服,又不想不讲武德的继续打下去,只得郁闷地站起,准备去好好泡个澡,嘴里说道:你这人,做事老是藏头露尾,特没劲!
你一旬只能休沐一天,明天就要返回国子监了,若是被同窗看见你鼻青脸肿,还不得笑话打趣你?
时倾站下了离开的脚步,这次他很肯定,随离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话里真的有那么一丢丢的宠溺意味。
时倾转回身,看着随离,恼道:我又不是打不过你,需要你手下留情?
随离哈哈一笑:外人不知道你跟我的内情,别人见你鼻青脸肿,还当我欺负你了我不想你被人笑话。
时倾是荣国境内唯一一个哥儿,还召赘了个上门夫婿。两个男人处得不好,一言不合,老拳相向,那不是让人笑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