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言却摊了摊手:陈老板言重了,我们可是申请了之后才进去的,你仓库门口的保安可是同意了的。
陈康黑着脸盯着面前的几人,心知这件事是没法糊弄过去了,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胁迫的保安,居然还好意思说是保安主动放进去的。
陈老板,你口口声声说很担心这些料子,怎么就这么随意地扔在车.库里呢?宋梨故作不解道。
陈康看到这几个人就头疼,没好气道:料子太多放不下,我放哪里也不用你们操心吧?
宋景言点头:放哪里确实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仓库里的料子,全都是假货,而且是一比一还原的公盘上料子的假货,我想请问陈老板,你那么着急把真料子寄回缅国,是想把这些假的当做货品寄给大家吗?
陈康眉心跳了一下:什么都是假货,你不要信口胡说,再说一遍我没有寄东西回缅国,这里的料子都是真的。
宋景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好吧,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解锁手机屏幕,拨通电话:喂二姑,你带着料子进来吧。
看到宋二姑拎着个布袋走进审讯室,陈康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隙。
宋二姑似乎是早就到警察局了,一进来就抱怨道:就不能一开始就直接让我进来吗,还非得等到现在打个电话。
宋梨默默看向自己大哥,宋景言则低着头轻咳一声。
好在宋二姑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直接打开布袋,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好几块切开的石料,可以看得出都是从大料子上面取的边角,这些料子的皮壳表现都很优秀,里面也都是飘着蓝花和绿花的玉肉。
陈康看到那些料子后心就猛地一坠,喉咙不停地滚动,假装镇定道:你们拿这些东西干嘛?
宋二姑也不讲话,直接打开手机相册,播放里面的视频。
这个视频换了个拍摄人,宋二姑蹲在刚刚拍的那块大料子前,对着镜头讲解:这是刚刚那块料子,我现在切一小块下来。
她带着便携的小型切机,勉强够切一个小角,切下来后还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赫然就是桌面上最左边那块料子对样子。
视频结束,陈康面色极为难看,宋二姑则一脸平静地说:不好意思,擅自切了你的料子,哦不,也不能算你的料子,录视频就是防止你不认账的,看来我还真猜准了。
陈康心里已经慌乱无比了,宋二姑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假装惊怒道:你们就这么随便切别人的料子,客户追究起来你赔吗?
宋景言则是笑了笑:放心,我们已经征得料子买主的同意了,这块料子是263号,买主是京城的姜文龙先生,他这次也刚好和我们一起过来了。
说罢一个中年男性从门口进来,宋梨伸着头看了一眼,就是她刚刚在包厢里看到的其中一位。
姜文龙走进来之后,跟着宋景言的提醒打开手机,找到公盘买料子签订合同的照片,递到陈康面前。
陈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个宋景言,准备的也未免太充分了。
居然还专门找了在公盘上买料子的人过来。
这里一共四块料子,其中三块都是姜文龙先生的,另外一块是姜文兵先生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请另一位也进来。宋景言不紧不慢地说。
陈康神情复杂地看宋景言一眼:不用了。
他看了看桌面上摆着的四块料子,试图重新找回主场:我就不跟你计较你擅闯我仓库这件事了,但你说我料子有问题,请问是什么问题呢?
陈康伸出左手点了点桌面中间的石料:这些有什么不对吗,都是公盘上的料子啊。
桌面上的料子虽然还没有把皮壳完全剃掉,但是看起来确实冰冰透透,切面十分光滑。
在场的警察并不懂翡翠,但是他们在临阳生活,平时多多少少也见过,眼前的料子看起来确实是翡翠,而且还是质量很好的那种。
宋景言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都到这步了陈老板还要跟我们装傻吗?
他拿起其中一块飘蓝花的料子,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照下去:这可不是翡翠啊陈老板,你拿水沫玉来冒充翡翠,这还不是诈骗啊?
水沫玉是翡翠的伴生矿,水头通常都很好,但是硬度低密度低,起货光感也差很多,和翡翠价值相差百倍。
陈老板不会又想说自己是看错了吧,你可是翡翠行里待了那么多年的人,不至于连水沫玉和翡翠都分辨不出来吧。宋景言拿起另一块料子,两个一起敲了敲,声音明显听起来很沉闷。
这块料子不照灯都能看见气泡,陈老板可别告诉我你把这看成了棉点。宋景言一句话把陈康刚刚想出来的借口堵死,您要是只有一块料子出问题也就罢了,怎么偏偏我们切的料子都不对呢?而且您的标王也刚好不对劲。
宋景言放下手里的石料,身体稍稍前倾:您这巧合,未免有点太多了吧?
旁边那位料子买主姜文龙也开口道:是啊陈老板,这料子我那天可是检查了半天的,照灯表现和现在这块可完全不一样啊,你这么久不发货,原来是为了调换假货发给我们啊?
陈康百口莫辩,宋景言还在火上浇油:这料子可是人家花了大百万买的,您就直接给换成水沫玉了,这水沫玉价格有原本的百分之一吗,公盘上那么多料子,加起来得多少价钱了,陈老板,您是真想进去待一辈子啊。
旁边的警察一直在记录着,听他们说的数字听得心惊肉跳,其中一个警察赶紧出去上报领导,这种级别的案子,他们这种县城小分局怕是管不了。
陈康看到一名警察拿着电话出去,心里的慌乱顿时达到顶峰,慌不择路道:这个仓库的料子不是公盘的货,这是我用来做别的生意的,公盘的货在另一个仓库,你们搞错了。
宋景言盯着陈康,眼神看起来竟有一丝怜悯:仓库的料子刚好全都变成了假货,同时真料子也都刚好不见了,陈老板,都到现在了您还想拿我们当傻子啊,怎么就这么多刚好啊?
如果真是您说的做水沫玉生意,那干嘛要把人家的皮壳全部一比一改成公盘料的样子呢?而且一口气改了这么多,不要告诉我您是因为闲得无聊才改的。
临阳公盘一共四十块白标料子,八百块黄标料子,一块标王,除了标王以外,剩余的全部出售,就算一块料子只算三百万,这也是几十亿上下了。宋景言看向面如死灰的陈康,陈老板,您这是干一票就退休啊。
旁边的警察听到几十亿眼睛都瞪直了,顿时戒备地看向陈康,心里对他的危险值评估达到了最高。
宋大伯突然开口:他还骗我说要开店,让我投原始资金和料子,加起来也有千万了。
宋梨颇有兴味地看向宋大伯,宋大伯此时的样子就像是终于鼓起勇气告状的小学生。
对,你还骗了我大伯上千万。宋景言点点头,故作夸张道,这可不是小数目,我们公司也在上升期,这笔钱和料子可是会伤筋动骨的。
楚墨颇为好笑地看了宋景言一眼,他倒是不知道宋氏会被这几千万给难倒。
宋景言丝毫不在乎旁边调侃的目光,接着开口道:陈老板,你说公盘要交货的料子不在这,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们在哪吗?你已经拖了发货很久了,买主们可都等得很焦急啊。
陈康只是低着头沉默,他哪里找得出来料子,料子早都被他寄回缅国去了,钱也被他转走了。
车.库里的水沫玉料子是这几天陆陆续续到完的,本来打算今明两天完成包装发货,发完货他就立刻回缅国,等买主收到料子发现不对劲,他早不在国内了,谁还能拿他怎么样。
唯一的变数就在宋大伯突然提出的见面这里。
要是别人要求见面他肯定不会同意,和宋景言几人调查的结果一样,陈康本人滑如泥鳅,明明就住在临阳市里,却除了那次公盘外再也没露过面。
但是宋大伯不同,对方一直都很听话,甚至是上赶着被他骗钱,他随便说几句话都会信以为真,这样的人突然传递出了怀疑他的信号,他肯定得赶紧安抚好。
陈康极惜命,全程贯彻着低调做事,从撒网下饵开公盘到收钱转钱调换料子,每一步都走得极为顺利,甚至还顺便又骗了宋大伯不少钱。
结果败也败在他以为十拿九稳的宋大伯身上。
陈康怎么也想不通,宋大伯蠢了这么久,怎么偏偏到他收尾了就突然变聪明了。
还配合别人设局来抓自己。
难道他之前都是演的?
现在证据确凿,钱和货他都拿不出来,还被抓进了警察局,陈康花了那么多年才想出来的完美行骗路线,居然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宋景言见陈康始终沉默,嘴巴咬得死紧,眼神越来越凶狠,也换上了冰冷的语气:既然你解释不出来,那我就只能当作是承认了。
他说罢转向旁边记录的警察:您应该都听清楚了吧,这位陈先生涉嫌巨额诈骗,数额达到数十亿,受害者上百位,并且他已经把赃款转到境外了,接下来还得麻烦您帮忙追回这些钱。
正在记录的警察连连点头:好的,我们已经上报省局了,这个案子牵连太大,会成立专案组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