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几公里外,密林之中。
倚靠着白虎、浑身是动物鲜血的银发青年忽然抬起头,面无表情,翠绿的眼眸中一片无机质的混沌。
在他的视野之内、天际之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第45章 相撞咸鱼被强吻。
徽乐搜寻了许久,心底几乎压抑不住各种猜测。他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但直到看见裴沉疏的那一刻,他的心才猛然落了回去。
我发现他了。
他对光屏里说,那边也传来大松口气的欢呼声:
陛下现在状态如何?
先观察,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定位有点远,殿下先撑住,我们马上就来!
鲲鹏压低翅膀,向下降落,徽乐清晰地看到了男人现在的外表,不由又微微绷紧了心弦:他身上有很多血,不知道是谁的,看起来状态很差。
徽乐放下光屏,喊了一声:裴沉疏?
裴沉疏注意到了他。
但他瞳孔猝然一缩紧,变成蛇类一般的竖瞳,白虎咆哮着攻击上来!
可恶,居然还敢打他了!
徽乐心里把虫族骂了一千八百遍,急急躲开这一击,怒道:裴沉疏!狗比!你不认识我了吗?
白虎止住了爪子,在云层中狺狺低吼,眼睛里全是凶相,地面上裴沉疏仰头看他。
他的军服外套已经不知道丢哪去了,只穿着里头的衬衫,雪白的布料浸透了鲜血,顺着露出的苍白小臂蜿蜒滴落。那一头银白长发也染上了斑驳的血,连脸颊上都飞溅着红色液体,绿眸呈现一种无机质的冷漠。
这个人总是时常挂笑的,现在只余暴虐冰冷的情绪,看起来让人尤为心惊。
他瞳孔复又收缩了几下,似乎在费力地辨析徽乐的话:你
裴沉疏按住自己的眉心,看起来极为挣扎和痛苦。
徽乐的精神力场稳定铺开去,然而却无法缓解裴沉疏周身乱成一团的精神触角。他拥有最强大的精神体,显然不如之前的士兵们好对付。
光屏另一头看到了摄像头传递的图像,众人喉咙发紧:殿下,你现在先不要靠近,等我们过来。
现在靠近这人是很危险的。
徽乐知道,可却还是收紧了手指,问:等你们过来,然后给他上精神镇定剂吗?
就像之前的那些异变者一样,将药剂从远处扎进他们体内,等他们晕倒后再控制起来,并把精神体关进笼子,后做打算。
这是很正常、很正确的流程,然而和对待野兽并无区别。至少,徽乐不想看见有人这样对待裴沉疏。
他从鲲鹏背上走了下来。
殿下!
殿下,你不要太着急!
那边顿时急了,徽乐不为所动,甚至关掉了光屏,停了一会儿,缓缓向裴沉疏走过去。
来路上,众人只觉得殿下又可靠又强大,却没想到有句古话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殿下根本骨子里和陛下一样疯狂且固执!
*
同一时间,星网。
【虫潮真的在流放星附近发起冲击了!】
【这分明是王虫已经诞生的表现,否则它们哪会这么不怕死?!】
【我靠,什么时候新王诞生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信息现在每一秒都在刷新,流放星周围的驻军已经开始战略性撤退了。因为它们的目标清晰明确,而且在精神力控制下悍不畏死。
我们之前猜错了。指挥室,孔云歌狠狠抹去嘴角因精神力波而溢出的血,那个宝石没问题,真正应该防备的是奎克林!
到这一步,他们都看出来了,所谓的新王不是虫族主和派里诞生的某个少年虫族,而是这个被关进星狱的俘虏。
上一次帝国看见如此凶暴的虫潮,还是王虫被陛下杀死时。那时外围前仆后继的虫族,裴沉疏却仍是一人突入到了王虫身侧,将其斩杀。
那虫族岂不是疯了?它们怎么会把王虫送进帝国星狱??
孔云歌:奎克林只能号令部分虫族,他大概统御了主战派的虫族,主和派依旧和他是对立的。当初他处于劣势,留在虫族内极可能会因为斗争被处死,当帝国的俘虏,反倒可能多活几天他是在为自己争取分化成虫王的时间!
而前些天他自残企图刺激精神力的异状,也是想压缩这个时间。
这并不是因为他得知了帝国皇帝现在不在首都星他在监狱里根本无从得知消息只可能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虫族内部出现了某种异状,让他焦虑地想尽快分化。
所以陛下在边境才只是受到了部分骚扰,虫潮主力依旧在冲击流放星、企图解救它们的新王现在边境那边,应该是某只高级虫族发现陛下后擅自脱离了队伍,对皇宫星舰队发起攻击。
现在情况还不算很糟。孔云歌语气相当冷静,说出的话却犹如惊雷,我想带人去虫星域探探奎克林到底为什么那么着急。
她有预感,这是个机会。
周遭愕然,心想,陛下的亲卫部下还真和他一样大胆得疯狂。
*
徽乐略微感知到了一些天空的异变,那只潜伏在后方的高级虫族似乎按捺不住了。
但他面上还是很平静。白虎跳回了裴沉疏身侧,两双翠绿眼眸一同注视着徽乐,警惕而富于攻击性。
但终究没有真正攻击。
你还认得出我吗?徽乐与他对视。
裴沉疏的视线落到他身上,碎片般的思维里突然闪过一句话。
这个人,他看起来很干净。
周围是密林深处,地上覆盖着不知几千年的树叶,刚下过雨,尽是泥点和污渍,还有刚刚被杀死的新鲜野兽尸体,在裴沉疏眼中扭曲成血雾滔天的图景。
然而面前的人,穿着干净的衬衣,皮肤白皙,连精神体都是温和而雪白的,流水似的在他的精神场里蔓延。就像是一束纤尘不染的花,突兀地出现在了尸山血海里。
战场上的虫毒、头颅滚滚的刑场、阴云密布的议会厅这些场景忽而都远去了。
你是,徽乐。他眯了眯眼,笑道,我的未婚妻。
徽乐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陡然升起一种危机感。
裴沉疏的状态,好像还是不太对
!!
他还没想完,眼前骤然天旋地转,脊背抵上了潮湿柔软的叶层。裴沉疏将他的两只手按在头顶,力道很大,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的他的下巴,又半悬地落在他脖颈上。
他指尖上有血,沾染了徽乐的皮肤和领口,就像白瓷染上了污渍,被弄脏了。
这个认知让裴沉疏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