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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连这样直白的话,他也能说出口了,且也不怎么面红耳赤,仿佛很自然而然一般。
果真是在她身边待久了,她是蛮子不识礼教,他也就跟着没羞没臊起来。
这样十分不好。
但眼前的人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她眯了眯眼睛,唇角止不住地上扬起来,显然是非常的受用。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她道。
他被她这样带钩子似的目光打量得受不住,轻轻地动了一下腰,道:“你快放我下来。万一鹦哥儿进来添酒,瞧见了这副模样,还像什么话呢。”
她却很不屑一顾。
“你那个小侍人,眼色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只要我们不叫他,他打死了也不敢进来操那份闲心。”她哼道,“再说了,你就是王府里的主子,你和本王亲热,下人看惯了也就好了。”
他怔了怔,觉得这话没法接。
她却并不是空口白说一句,反倒搂着他的腰,将他越发拉近身前,认真地盯着他。
他被她抱在腿上坐着,就比她还高出几分,她仰头望着他,神情像是染上了酒意似的,气息全扑在他的颈间,一阵阵地惹人发痒,眼神却仍旧明亮清醒。
“你想不想,当王府真正的主子?”
他心头突地一跳,失语了片刻,忽地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躲闪道:“我如今不是已经在你身边了吗。”
面前的人笑了两声,满脸将他拿捏得一清二楚的神情。
“别糊弄,你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
“是你高看我了,我听不明白。”
她定睛看了看他,忽地一下凑上来,启唇将他颈间最细嫩处衔住,轻轻咬了一下。
他想躲也无法,被她牢牢拥住,忍不住喘出声来,“啊……不要……”
她就凝视着他迷离半合的眼眸,勾了勾唇角。
“不是喜欢看本王吗,有没有想过,要坐王夫的位置,正大光明地看?”
他心口蓦地荡了一下,像是漏跳了似的,泛着说不上来的古怪滋味。
王夫,这两个字,他当真从不曾想过。
他曾经是陈国的皇子,天下男子中头一份的尊贵,真正的娇生惯养,金枝玉叶。但是在如今,却是身份极尴尬的,一个俘虏,比寻常的北凉男子还不如。
他这样的人,原该就是一个物件,被赏赐到随便哪一处府邸里,当个取悦人的玩物,是死是活,也不大会有人在意。是他运气好,遇上了赫连姝,她偏又是个眼瞎的,任凭一路上与他怎么磕磕绊绊,横生枝节,最终偏能看上他,将他留在身边,给他一处安稳。
但是,最多也就该到此为止了,能在她身边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小侍,得她的庇佑,已经是他最好的结果。
而至于王夫,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一国的皇女,手握兵权的亲王,怎么可能娶一个敌国被俘的皇子当王夫呢。
先不论大可汗允不允许,朝野上下又怎样说,单论上一回小阏氏对他发难的情形,他就也该明白,他在北凉是怎样的处境了。
将他捧得太高,对她绝不是一件有利的事。
“我没有想过,”他道,“还是放我下来。”
这一回,赫连姝倒没有再与他嬉闹,当真允许他从她膝头离开,只是望向他的目光很是探究。
“你就这么本分?”她轻哼了一声,“本王正夫的位置,多少贵族盯着,都争不来。”
他眨了眨眼,也知道她说得是实情。
只是他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与他提这个。
试问天下间的男子,谁不想嫁与别人做正夫呢?
正夫可入宗谱,可登厅堂,哪怕是自己没有所出,侧室所生的儿女也要称他一声父亲,死后也能入祠堂,有后人供奉香火。
而侧室,什么都没有,后半生的命数,一看正室能不能容人,二看能不能生出有造化的女儿,再有,还要凭妻主的良心。若是遇上不心疼的,将跟着侍奉了多年的侧室随手送人,也是常有的事。
都说宁为小家夫,不做大家侍,他的心里又如何能不明白。
从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又何曾担心过这样的事。他生来就应当是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受驸马家中礼敬的,唯一需要费些心思学的,也不过是如何掌管家宅,如何调理侧室这样的事。
他从前也绝不可能想到,他还会有与人做小的这一天。
只是世事无常,又有什么可说的。
“我只求一处安身,哪里想过这些。”他低声道。
身边的人便不怎么畅快的模样,自己倒了一杯酒,闷头喝了,道:“你倒是心思少,算本王多嘴了。”
他便无奈地笑了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