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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句“是她的人”,内里是有缘故的,无非是因为他事实上已经归了她,明面上却又没有名分,不是明媒正娶,唯恐说错了话让他吃心。
但在外人面前,却听得崔冉耳根生热,极是不好意思。
“那我们便要了。”他小声道。
说罢,待鹦哥儿刚把钱放到摊主手上,转身就走,好像在摊子前头多待半刻,就会羞得受不住一样。
鹦哥儿将簪花小心收了,笑嘻嘻地追上来,道:“公子连这也害羞。”
“你哪里瞧见了,不许胡说。”他低着头道,“还不是让你撺掇的。回去要是她不喜欢呢,又该如何?”
“不可能,公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身边的人笑得欢,“要是平常,我不敢说,可只要是你送给她的,殿下就绝不可能说出不喜欢来。”
二人说着话,便走到了一处巷子口,没防备斜刺里冒出一个人来。说笑间不曾留意,险些撞了上去。
崔冉忙停了脚步,道:“抱歉。”
他不曾抬头与对方打照面,单凭衣饰,却也能辨认出撞见的是个女子,不由就越发觉得失礼,忙着想要后退两步。
谁料脚下刚一动,手臂忽地被对方拽住了。
这一下,惊得他和鹦哥儿同时喊出声来。
“你做什么?”
“放开我家公子!”
他惊而抬头,刚要奋力脱身,在看清对方面目的一瞬间,却忽地被钉在了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虽然头上戴了一顶大毛帽子,作北凉人打扮,乍看很不显眼,但她的容貌,和眉骨上那一道伤疤,他却是记忆犹新的。
鹦哥儿不懂得这样多,扯着嗓子就要求救。
“来人哪,光天化日欺负人了!哪里来的野妇人,快放开我家公子。”
还要再喊,却被崔冉止住了。
“她是……陈茵。”
只一句话,便将鹦哥儿的叫喊声掐在了嗓子里。他像是愣了一愣,才回想起这个名字似的,陡然瞪大了双眼,神情既惊慌且焦急。
“公子,咱们快些回去吧。”他道,“殿下还在王府里等咱们呢。”
后半句话让他有意加重了,用意显而易见。
陈茵扯着崔冉的手并没有松开。她将鹦哥儿打量了几眼,脸色变换几番,没有理会,只将目光又移回到他的脸上。
“我有话必须同你说。”
崔冉望着她沉重的脸色,一时心里极慌。
此处虽是小巷口,毕竟也邻着大街,边上人来人往,一男一女当街拉扯,场面很是难看,臊得他颜面无处安放。
且白龙城里繁华的地方不多,他也十分担心,万一王府的下人出来采买东西,恰巧撞见了,那就当真是横生出麻烦来了。
“你先放开我。”他急道。
陈茵却反而将他的手臂攥得更紧了些,“殿下恕罪,我也知道此举于礼不合,但我实在有要事,无法耽搁。”
她毕竟是个女子,鹦哥儿虽然有心护主,在她跟前也不敢强来,更兼顾及着崔冉与她的尴尬身份,连向行人求救也不敢。
只能无助道:“你别对我家公子拉拉扯扯的,还成什么样子了。”
一边是鹦哥儿心急如焚,一边是陈茵寸步不让,崔冉一时也慌得乱了主意,很是害怕他们三两句间争起来,越发收不了场。
“我知道了,有话你说就是。”他道,随后又转向鹦哥儿,“你在巷子口守着,我很快就来。”
“公子,她……”
“放心,不会有事。”
他向鹦哥儿勉强笑了笑,算作安抚,转身随着陈茵踏进小巷子里。
外面的大街上有商铺行人,颇为热闹,不过一巷之隔,却突然就安静了,好像外间的动静全传不进来似的。
陈茵背过身,领着他一味往里面走,走出很远,仍旧不停。
他终于耐不住,道:“可以了,有话便在此处说吧。”
她这才转回身来,颇有些不情愿似的,向远处的巷子口望了一眼,“我信不过你的侍人。”
“不必担心这个。”崔冉道,“他不是赫连姝派来的人,是先前在路上便跟着我的,待我向来很忠心。”
说罢,见对方仍不很相信的模样,又补道:“你递进来的字条,他也瞧见了。要是有心想告发我,也不必等到现在了。”
陈茵这才稍舒了一口气,目光却微有波动。
“我还道是未必能顺利送到殿下手中。这样说来,原来是已经看见了。”
巷子很窄,让两边的房屋一挤,就显得天光很暗,压得人的心头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冬日天寒,都不出门,还是旁的什么缘故,里面僻静无声,也不见人走动,只有他们两人相对。
崔冉站在她跟前,只觉得心底忐忑,很想即刻折回去,走到人声熙攘的大街上,拉着鹦哥儿一起返回王府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