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冉已经羞得连指尖都在颤抖,分明是冬日的寒夜里,却只觉得浑身上下热得难耐,从那股燥热里,又生出某种极异样的感受,像是揣了一只猫,在他胸膛里上蹿下跳,指爪所过之处,皆是一阵心悸。
搅得他说不上来,究竟是难受,还是旁的什么。
他一咬牙,像认了命一般,撑着腰爬上去,将整个身子猛地覆在赫连姝的身上。
身下的人陡然一震,像是本能似的,一只手立刻就搂上了他的腰。掌心的暖热只隔着一层中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啊……”他忍不住轻呼出声。
近在咫尺的那缕鼻息便顿了一顿,比之片刻前忽地粗重许多。
“这么想伺候本王?”他听见她在身下道。
声音沉沉的,有几分像玩笑,却又多了一种他从前没有听见过的意味。
他心里陡然一慌,伏在她身上,不敢答话,只是身子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像是从发丝到脚尖,都无一幸免。
她也沉默着,只有纷乱的呼吸声,在暗夜里格外清晰。
仿佛过了很久,她才低笑了一声,“不是伤着吗。本王对自己的男人,没有那么不讲情面。”
崔冉怔了怔,才觉得那股先前冲得他头脑昏沉的热意,逐渐地退了下去,心里忽地一松。像是解脱,却又另有一些空落落的,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默默地翻身下去,蜷在她的身边,她的手仍放在他后腰上,像是一个搂着他入睡的姿势。
赫连姝大约是久在军营的缘故,睡相很好,少言寡语。他与她同睡在一床被子之下,不出多时,就听着她的呼吸逐渐轻缓,猜想她大约是睡得沉了。
独余他一个人,回想着今日种种,反而越发清醒,睡意全无。
她那日里,要他没事少往外去,别牵连进是非,安心等她回来。他当真照做了,今日却仍是被小阏氏传召进宫,一通发难,不容他辩驳分毫。
他从前以为,北上途中艰险重重,他活下来了,金殿上险些被大皇女开口要走,他也躲过去了。只要他安静地留在赫连姝的身边,就可以无波无澜,平安度日。
却没想到,这白龙城中的生杀予夺,仍旧是半点不由人。
他靠在她肩头,终是忍不住低声道:“我没有不听话。”
声音极沉闷含糊,权当是说给了夜色听。
话音刚落,腰上的手却忽地轻拍了拍他,“嗯,我知道。”
第56章 56 . 晴洲向晓(六) 皇太女有难。(二合一……
从兰因的院子出来, 崔冉和鹦哥儿肩并着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这是一个难得雪停的日子。王府里的下人勤勉,一早便将路上积的雪都扫到两旁, 厚厚地堆在墙根, 从远处一望过去, 像是两床长长的棉花被子似的。
但扫过雪的路面上, 仍免不了湿滑。他们一路过来,见着那些毛手毛脚, 又忙着当差的小婢女,脚下稍不当心便是一跤,摔得一身泥泞,可怜见儿的。
是以, 鹦哥儿加倍小心地扶着他,嘴上还要一叠声道:“公子你走慢些。要是把你摔着了,殿下真能把我的脑袋拧下来。”
他听着也不由得好笑, 心说这孩子的一颗脑袋, 原来不是顶在脖子上,而是天天挂在他自己嘴边的。
“没有那样吓人。”他道, “她什么时候当真罚过你?”
身边的人就嘻嘻笑, “那还不都是沾着你的光。”
他也微微弯了唇角,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天,心内颇有感叹。
要是放在旧时,有人同他说, 有朝一日他会心甘情愿留在赫连姝的身边,做她的人,领受她的照拂,他一定以为那人是疯了。
国破家亡之恨, 当铭心刻骨,断不能忘,他身为陈国的皇子,若是甘愿委身于敌,无疑是奇耻大辱,要被故国之人唾弃到泥里的。
没想到,世事难料,如今他当真成了这样的人。
他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拢在袖中的手又将手炉抱紧了几分。
将来有一天去到地底下,他是断然没有面目见他的母皇父后,列祖列宗的。也不知到那时候,他一个孤魂野鬼,还有哪里肯收留。
但是与此同时,他心底里却又有一道声音,告诉他,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远得不足以让他在眼前担忧。而眼下,他什么都不必深想,只需要安心地待在赫连姝身边,享受她的庇护,和那几分令谁人都无法忽视的另眼相待。
仿佛在乱世的一角,尽力偷得几分安稳。
身旁的鹦哥儿却没留意他这番想头,只一边扶着他手臂,一边冻得轻轻打哆嗦。
“这天儿路难走不说,实在是要把人的耳朵都冻掉了。”他道,“公子,你其实不必亲自过来的,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好。横竖不过是些礼物,让我跑一趟不就成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