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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是小雅吗?还是未来的他?
“哥哥……”
迷糊中,安奕似乎听见小雅在叫他。
他微微勾起唇角,握着星星的手垂下去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感觉变得更热了一些。
“安奕!你醒醒!”
耳边的呼唤更大声了一点,声线很熟悉。
安奕想,严琛也要变成星星了吗?
“安奕!!”
身体变得更暖,脸颊也找回了一点温度,安奕再次艰难地眨眨眼, 漫天的星轨不见了,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坠,他在一片雪光中看到了严琛通红的眼眶。
安奕整个人被严琛用厚实的羽绒衣裹在怀里。
他手脚动弹不得,只能用额头靠过去,轻轻碰了碰严琛的下巴。
他嘴角的笑容还未落下去,声音沙哑地叹了口气:“没出息。”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想起严琛?
严琛以为他在说自己,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严琛紧紧捧着安奕冻得通红的脸蛋,怒吼道:“为什么要一个人在雪山里乱跑!为什么进山不看天气!为什么手机不带充电宝!我以前教你的你都忘了是吧!你他妈要死在这你让我怎么办!”
“你是不是就是故意要死在这!”
“你想惩罚我,能不能换种方式!求你了……”
安奕怔怔看着他发火的样子,耳朵像蒙了一层厚重的棉花,只能听见模糊的几个音节。
但看到严琛通红眼底汹涌而出的泪水,安奕一下绷不住情绪,跟着哭起来。
所有的责备与质问,戛然而止。
严琛狠狠抱住他,等他暖过来一些,先给安奕用保温杯喝了点热巧克力,再把人背下山。
其实安奕已经离山脚很近,只有不到四百米的路, 但就是这么短的距离,严琛走得十分艰难,他不敢想象自己晚来一步的后果。
如果,他不敢想如果。
严琛租来的四驱越野就停在山口,他把安奕放进副驾驶,驾车直奔最近的一家县城人民医院。
初步检查,安奕的尾椎骨摔裂了,掌心刮擦伤被低温冻伤,其余的需要进一步检查。
在严琛的强烈要求下,安奕连夜乘救护车转往上级医院,他陪护在旁边,再没说过一句话。
安奕疲累虚弱,刚上救护车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他已躺在单人病房内,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扫视病房一周,目光停在病房的小阳台上。
严琛正站在夜色中,上半身微微弓着,两臂搭在栏杆上,指间夹了支点燃的烟。
安奕轻轻侧过身,手枕在脸下,下巴缩进被窝里,一双哭红的眼重新蓄起眼泪,静静望着严琛。
严琛抽了一支接一支。
夹烟的手指始终无法遏制住颤抖。
到最后,他低下头去,肩膀开始发抖。
作者有话说:
感叹号哥重现江湖
第54章 严琛已经向他告别过了
严琛抽了足足半包烟。
尼古丁烧灼神经,把内心一切恐慌放到无限大。
烟头燃尽,像将他全身的力气也一点点抽干,严琛双手攥紧栏杆,缓缓矮下身去,胃疼得他脸色苍白如纸。
他咬紧牙关,把脸埋进臂弯,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过了片刻,他听到身后阳台门被拉开,严琛抬头,看见安奕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来到他面前,眼圈瞬间通红。
安奕居高临下地看他,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严琛如实回答:"我一直有找人跟着你。"
起初只是想每天看他一眼,不打扰、不靠近,但后来严琛贪心地想知道更多。
每天早晨八点,是那人向他汇报安奕最新去处的时间,也是交接前一天拍到的照片时间,但严琛今天一早便有预感似的心慌,足足多等半个小时,对方也毫无动静。
严琛给对方打电话,得知那人正在西厝村转悠找人,问了一圈才发现安奕半夜就跟向导进了山。
严琛眼皮一跳,因为他在早八点时看到了云通山发布的大雪预警。
他让人守在村口,一旦安奕下山立刻联系自己,但他始终坐立不安。
推掉所有会议行程,严琛即刻赶往机场,飞到离这最近的城市,落地后不敢休息一秒,驱车三百公里走高速再抄小道,马不停蹄赶到西厝村。
他不顾村里人的阻拦,带上应急包便进了大雪纷扬的云通山。
还好他够幸运,没爬多久便看到了安奕挂在树枝上做记号的挂链——它们在最近几天的照片里出镜率很高,严琛反复看过无数遍。
“对不起。”
严琛突然抱住安奕的腿弯,哽咽着重复:“对不起……”
安奕还处在对他这一天周折的动容中。
惊诧于自己困囿于生死之际,竟真有人会翻山越岭,奔他而来。
他抬手,掌心轻轻搭在男人头顶。
严琛微怔,环住安奕双腿的胳膊收得更紧,压抑的哭声打湿他的道歉,像一场落在安奕耳中连绵不歇的细雨。
“好了,”安奕的声音也被雨声淋得模糊,“我现在没事了。”
可严琛把脸埋进他腹间,哭得越发不能自制。
他不停地说“对不起”,好像只剩这三个字会说。
安奕不需要他的道歉。
“我不怪你,”严琛派人偷拍他是有错,但自己得救有一部分原因也归结于此,他不需要严琛如此自责,“别哭了。”
他手指插进严琛发间,指腹轻柔地抓了抓,“我真的不生气。”
然而严琛抓住他的手腕,哭声低沉悲恸,整个人都在发抖。
安奕按住严琛的肩,用力将他推开一点,他屈膝矮身,看见严琛红得吓人的一双泪眼,还有过于急促的呼吸频率,安奕凛起眉,手掌虚扣,捂住了严琛的口鼻。
“冷静点,你过度呼吸了……”
严琛仍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痛楚的呜咽从安奕的指缝间钻出来。
安奕跪直一些,另一手扣住严琛的后脑,让男人抵住自己的肩膀。
“深呼吸……呼气……”
严琛跟随安奕的指引,渐渐找回一丝活着的感觉。
他用指尖摩挲起安奕腕间的累累伤痕,哽咽着又是一句“对不起”。
这些细长的、旧有的伤疤,经过长时间的反复撕裂与愈合脱敏,已经成为一道道没有知觉的刻印,累列于安奕的小臂内侧。
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亏他自己还口口声声说爱他?这算哪门子的爱?
什么样的爱,是建立在痛苦、鲜血和眼泪之上?又是什么样的爱,会一点点蚕食人的生存意志?他太自以为是了。
严琛以为送给安奕一栋房子、一条坦途,就能将他和安奕之间的裂痕填补。
可直到今天,严琛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一道充满残忍与不堪过往的天堑,他做什么都无法让伤疤消失。
“对不起,对不起……”
“别再疼了,以后不会再让你疼了。”
“以后别再去做傻事了,对不起。”
“……”
严琛紧抱着安奕,反反复复说类似的话。
安奕胸腔酸涩、饱胀,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他仰起头,不让眼底沁出的泪滑落,他轻轻拍着严琛宽阔又脆弱的脊背,哑声说:“你误会了,我进山不是去做傻事,我是去采风。”
“不要哭了,只是个意外,和你没关系。”
“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
所有的安慰,让严琛越发愧疚悔恨。
安奕现在还受着伤,他却肯放下隔阂,来安抚自己。这么温柔的一颗心,为什么自己不好好珍惜,还要把它亲手砸碎?
严琛无地自容。
他把安奕打横抱进怀里,走进病房,再带一丝留恋地将人放回病床上。
他说:“我去洗把脸。”
安奕点点头,目送他走出两步,安奕忽然问严琛:“你的胃病好点了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