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也很简单,不过是带着师弟逃离此处,他也想要胁迫着虞机问清楚他的阴谋。
但一来虞机此时不清醒,二来此处毕竟是虞机居所,贸然行动说不定反受其害。
巫棠边思索着边悄无声息靠近虞机的背后,纵然他此时周身没有灵气波动可以不被发现。
若是一旦有异动,以虞机的修为必定能立刻发觉也就是说,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又抹了把口鼻流出的鲜血,缓缓抽出长剑,如鹰隼凝望猎物,视线锁在虞机的后背,悄无声息、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曾经见过虞机和他手中鞭子离远便合,再加上曾在幻境中也见到虞机的鞭子,正是因此才误会虞机是女子。
虽不知是何缘故,但虞机即便本体不是鞭子,也应当有莫大的联系。
寻常修士命门在丹田处,而器灵修成的实体则不同,命门在心脏,胸膛左侧一寸支出。
只是这等着机会的短暂功夫,温燕珂剑尖留下的血越发多,巫棠此时已经知晓,温燕珂的剑几乎全然用来招架虞机的攻势上,那血自然只能是他自身的。
正此时,巫棠眼见温燕珂背后凝成剑意,虚空之中如万剑齐发朝虞机斩去,剑意汹涌连背后的巫棠都浑身发寒,这一击之下虞机也要受些轻伤。
然而这一击还未落在虞机身上,温燕珂剑身却已经龟裂出细纹,配合出血七窍如修罗降临,杀意汹汹却也显然是强弩之末。
巫棠知晓温燕珂手中剑乃是他本命法宝,若非伤到极致本命也不会受损。
巫棠心头猛地一跳,虞机对温燕珂没留丝毫情面,是真正下了死手。
然而他也能看出来,温燕珂这一击其实并不会对虞机造成太大损伤,反倒是温燕珂被反噬伤势更重,可见两人都是杀红了眼。
巫棠凝了凝神,将脑中杂念挥去。
他别无他法。
他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即中。
即便如此,他倒也不会认为自己能把虞机如何,凭他的修为,即便趁虞机不备,能冲破他的护体灵气已属不易,他只想着拖延片刻时间,能让他和师弟逃离此处便可。
温燕珂的剑意随着龙吟落下正是此时。
他一咬牙,提剑从虞机背后刺了进去。
剑尖没入身体传来柔腻阻塞之感的那一刻,巫棠心跳速度达到顶峰。
他真的刺进去了?
他望着咫尺之间的虞机,和他身上盛开洇湿的刺目鲜红,血腥气伴随着虞机身上特有香气混杂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甜猩味道,转瞬间冲散人的神志。
热烫滑腻的液体顺着剑柄染红了他的手,并非没见过血,也曾杀过人,然而此刻却头一次在见到血之后,四肢百骸冰凉如坠冰窟,心慌手抖近乎呕出来。
本不该如此,这陌生且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慌乱来的太过迅猛激烈,却更让巫棠觉得害怕。
方才的冷静像张可笑的面具,而此时他拼命却也再戴不上。
他此时的隐匿符失效,抬起头,先是望见了温燕珂的脸,嘴唇线条绷得很直,似乎是有些惊愕。
直觉告诉巫棠,他此时应该尽快拉着温燕珂离开此处,可不知为何,他的视线却又僵硬、缓缓移动到虞机身上。
他这一剑刺的极深,剑尖穿命门而过。
虞机悉数挡下了身前温燕珂的攻击,没有一丝一毫落在身上,显然他比起巫棠认知中更加游刃有余,而背后却丝毫没有防备,这并不正常。
巫棠肯定在他冲过去的一瞬已经引起了虞机的注意,修士神识极为强大,这点时间足以虞机防备。
虽然可能来不及完全挡下,但也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刺进命门。除非他在意识到巫棠提剑相向那一刻也丝毫没有防备。
巫棠一时间有些想要落荒而逃,脚下却丝毫迈不动步子。
你先走太过顺利,巫棠只能茫茫然朝着温燕珂道。
不管如何,虞机已然不足为惧,至少让师弟先离开此处。
第140章 来自二世祖的轻信
亲手除掉蓄意害他和师弟的心腹大患,本该长舒一口气,巫棠却丝毫只觉得茫然和顺着脊背窜上来的冷战,似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剑柄被腥热液体沾染得滑腻,两次脱出手心。
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暴露在虞机面前所致的恐惧。然而现在他已经知晓虞机被他刺中命门,并无反抗之力,却莫名恐惧更甚。
往常巫棠猎杀妖兽只要刺中命门,便必定能将其一剑毙命。而此时他剑中并无灵气,虞机修为又远高于他,因此他也并不知晓这一剑所能造成的结果。
但只消他看到虞机背后汩汩冒出的鲜血,和僵直且隐隐发颤的身体,便能意识到虞机此时已然奄奄一息。
否则方才和温燕珂一场酣战也依然衣衫纤尘不染的他,定然不会让自己落到此时连血都收不住的境地。
快走!巫棠强压下那股艰涩心绪,又朝着温燕珂重复一遍。
然而这次再看,却发现温燕珂的脸色比起方才愈发苍白,那是近乎苍玉的颜色。
下一刻,倒下的却并不是摇摇欲坠的虞机,而是不远处的温燕珂。
这一倒将巫棠从恐慌中彻底拉出来,顾不上其他,匆忙奔至昏迷的温燕珂身旁检查伤势。
伤势在他预料中外,比他想象中还要重许多,明明并无丹田受损的痕迹,脉象却显示命门重伤。
但好在并非无救,巫棠给温燕珂服下两颗丹药后,仍是放不下心,又摸他脉象,见稍有好转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巫棠此时终于抬起头,不远处的虞机不知何时坐在了地上,巫棠的长剑被他从背后生拔出,正握在手中把玩。
胸前的伤口还未愈合,他脸上仿佛只剩下了黑白二色,如同一张新作的水墨画,墨迹未干的一双眸子幽邃,正凝望着巫棠。
抛开他苍白到似乎要随风化去的脸色和胸前的伤口之外,单看他的神情,似乎还显得游刃有余,至少从望着巫棠的眼神来看确实如此。
虞机不紧不慢给长剑施了个净术将血迹涤荡,剑锋复露寒芒。
他看起来已是强弩之末,神情也琢磨不透,生生让巫棠不敢靠近,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巫棠灵气被封住,估摸着若是等虞机力竭说不定会自行解开。但此时他身旁还有昏倒的师弟,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虞机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但语调太轻,让巫棠只见他嘴唇一张一合,说了什了却丝毫不知。
巫棠佯装没发觉。
虞机唇瓣翕张,又说了一遍。
巫棠这次装不下去,抬头望他,仔细分辨他唇瓣所说之意,但还是只读出断断续续几个词。
过来问你
巫棠有些踟蹰,他自然不愿意也不敢过去。
说他迂腐虚伪也好,预知是预知,到底虞机此时还并未真正伤害过他,愧疚在所难免,更遑论在他刺入时发现虞机对他毫无防备。
虞机见他不动,又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他只清涤了长剑,手上却还带血,如此简单的动作,巫棠却见虞机额上倏地冒出冷汗,指尖也微微发着抖。
巫棠见状忍不住蹙了蹙眉,虞机这幅模样,即便真的如他所言过去,他恐怕也奈何不了自己。
巫棠刚打算过去听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谁知下一刻,似乎是见他久久不动弹,虞机自己站起来,长剑撑地,腰间打晃朝他走来。
眼见着虞机走了两步,长剑便仓啷啷落地,他就要摔倒在地,巫棠心头猛的一跳,身体比意识还要快一步过去扶住他。
他此时和凡人也没什么两样,加上方才也受了些内伤,搂住虞机的腰非但没扶住,反而连自己也被带倒,垫在了虞机身下。
被这么一压,巫棠耳鸣眼前一黑,胸腔气血翻涌,嗓中涌上腥甜被他生生压下。
和虞机身上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倒真分不清是从喉间还是鼻中传来。